六十六岁的麦志雄祖上就是梅州的客家人,在塔坝经营一家较大的中餐厅,7岁时他和母亲到塔坝寻父,见证了华人社区的衰落。

“我小时候,这里的华人至少有两万多人,光在培梅中学读书的就有2000多人,现在这里不到1000人了。”他的表情里有些苦涩。

“问什么会这样?不是说华夏人具有极强的适应能力,在世界上任何角落里都能发展起来?”叶好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麦志雄摇头道:“地处加城的塔坝华人城,和世界其他城市的华人城无法相比。那里没有琉球国横滨中华街繁华热闹的街市,没有纽约唐人街高高耸立的华夏名人铜像,没有芝加哥华夏城高大亮丽的牌楼,只是在距离塔坝社区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用中文、英文、印地语和孟加拉语四种文字写成的塔坝华夏城的路标,那是去年9月华人社团,经当地有关部门同意刚刚竖起来的。”

他的头微微的垂下去,像是沉浸在对小时候记忆的回思中,“过去,塔坝是一片沼泽地,相传19世纪初,一位姓熊的东粤人来到塔坝开设皮厂,随后大批梅县人陆续到这里落脚生根。上世纪20年代至50年代,塔坝的皮厂已如雨后春笋般发展到64家,未经加工的半制成皮革畅销欧洲,塔坝地区的华人华侨皮革厂遂扩大规模,许多厂家为提高皮革质量,扩大产品竞争力,开始从外国购买各类新式机器,塔坝地区的制革技术由此改进,几近外国先进水平。至90年代中期,社区大大小小的皮革厂已有230多家。”

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块经脱毛和鞣制后的羊皮,制成的首饰皮袋,阿三国女性首饰种类繁多,有耳环、项链、戒指、手链、手镯、发饰、额饰、胸饰、脚链等,这种极富蕴当地民族特色的首饰皮袋,就是装置这些琐碎之物的东西。

在这个国家,吸引人们的是阿三国女人红纱飘逸、环佩叮铛的穿着,可是在她们美丽的背后有很多我们难以想象的眼泪,有很多条件不错的女性、就算是明星,也逃不过封建婚姻的枷锁,那种地位的卑微是很多女性无法想象的。

就像前面我们所讲过的那样,无数被倒卖的妇女,一切金银首饰早就被前一任丈夫卖至一空,唯一留下的就是这样的最初的娘家陪送物,也是历任丈夫不能染指的唯一民俗。

麦志雄把那件崭新的羊皮首饰袋送给艾西瓦娅,是一种类似于家人对亲生女儿的馈赠,就是这不过巴掌大小的纯皮物件,也不是寻常贫苦家庭能够给出来的。

接受了艾西瓦娅的感谢,麦志雄接着道:“华夏城皮革业鼎盛时期曾经养育了当地近一万多华人华侨,同时也给当地人创造了成千上万的就业机会。但是皮革生产过程中需要使用硫化纳等多种化工原料,它产生的污水污染环境,损害人体健康。当地政府因塔坝皮革生产造成的严重污染,要求各皮厂治理,并限期搬迁到20公里外的新工业园区。一些小厂因无力治污、搬迁和进行再投资,只能关门歇业。除了迁厂因素外,阿三国人口众多,就业困难,收入不高,发展受限等因素,也使很多年轻人宁愿到海外学习、创业、求发展,也不愿在家守摊子。现在塔坝地区的华人华侨人口已从过去的近1万人降至1400多人,工厂只剩百来家,当地的极端宗教主义,也是被迫离开的原因。”

麦志雄手指当前的店面,“我这家店虽只有你的店一半大,但也是我们家几十年的全部积蓄换来的。当年我的中餐馆称为加城餐饮业的领头羊,绝对当之无愧。餐厅无论是规模还是装潢,在加城都是一流的。但越是偏僻之地,上门打秋风的也就越多,正好因为孩子要来这里上大学,索性就撤出来了。”

能和叶好一行讲这么多,一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二来他已经看出来,这位年轻的吓人的老板,身上有一股子寻常阿三人不常见到的领袖般威凛气质,出门在异国他乡打拼,没有很厚实的人脉,单纯的商业能力,根本不容以立足。

而刚才的一幕更让麦志雄肝颤,为了保护店铺的安全,强悍的保安力量一经出现,就令人深感那些人身上的凶相毕露的血气浓郁,腰间鼓鼓的位置,分明还携带着枪支,这在极难获得持枪证的阿三国,那些人身份的特殊性,就是普通过往游客也看得出来。

作为当事人的一对青年男女,就是在这样情势严峻的时刻,依旧说笑着游玩吃喝,似乎并没把将要面临的危险放在心上,更可见那家新店的主人,是何等的不同凡响。

叶好接过来艾西瓦娅手里的羊皮首饰袋,“麦老板,这是你亲手缝制的?”

麦志雄点点头,脸上拂过了一缕光彩,“是我闲暇时候做的,但凡加城的华夏人都会这种手艺,老祖宗传承了千年的制皮工艺,就是寻常的几岁孩子也能做些简单的剖层熨烫。如今的加城皮革城,将时代设计理念与手工制作进行了结合,再揉入本地原住民族风格,打破了常规的理念,把从生活汲取灵感然后将设计融入当地生活,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