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就在两日后,可满园的桃花不知道,依旧开得烂漫,赵十四站在桃花丛中,不知所思,眉角弯起,神色严肃。

突地,劲风袭来,赵十四眼一横,立马察觉到了。

轻盈地起空翻,不带多余的动作,干脆利索,躲过了。

风刮卷而过,吹落了满树的桃花。

在赵十四背后眼神触及不到的地方,云白执一杆铁笔,直冲上前,招式间没有丝毫的杀意,却带足了气势。

没有半点背后偷袭的心虚!

赵十四瞬间移动,没影了,云白笔峰撞在桃花枝干上,一棵桃树顷刻间被连根震飞出去,在桃园中闹出不小的动静。

这一招,是仗笔直冲,必是笔眼一致。等到云白抬起眼来看的时候,只有稀稀落落的桃花雨,还哪来什么赵十四?

他极目扫视四处,没找到!这人一下子能去哪里?

突然,他像是惊得想起什么,看向笔峰的尽头。

那处,一人遗世独立地现在那儿,竟然像一根羽毛一样,毫无重量。

赵十四运作起丹田内的神龙之息和火神意志,他的通体慢慢显出红光,像一尊悟道的古佛。

他的脚力一沉,身体猛然下坠,这股力道大到笔端那头的云白的手几乎无法控制。

轰隆!

桃花园里又是一阵桃花雨,只是这次更大,更持久!

赵十四脚踩着笔峰,硬生生在土里踏出个大坑。土地不由得下陷了几分,云白抓不住笔,脱手跌倒在地。

咣——

明晃晃的剑刃拔起,云白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司马,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只是没想到是你。”赵十四又顺势收剑。

这一抽一收间,恐怖的气场可见一斑。云白心头庆幸,庆幸他没有看到赵十四可怕的那一面,出鞘的剑,那是死神,夺命的恶鬼。

“可惜了这满园的桃花。”赵十四并没有生气,脸上只是有些微微的可惜。

他刚刚出剑,也徒有气势,没有杀意。只是云白被这强悍的气势震慑住了,没有察觉到。

云白拍去身上的尘土,站起来道“花木本就不是活物,落了败了,为何可惜?”

在这个肉弱强食的时代,莫要说这花草树木,连得人死也来不及可惜,云白是一个武者,胸有大志,才会弃笔从戎,自然不会因为如此小事莫名感伤。

赵十四原本也不会,但他有了之前一段身为放牛娃的经历之后,体会到的小人物的着实不易,万物皆可惜。他叹气道“花开花落,人死人活,皆有命数道理,人力强行摧之就是因之所起,桃花败落则是果之所结。人尚且会有过错,才会招致命理惩罚,可花好好在此生长,又有何过错?”

云白从前在藏书阁抄书的时候,书中说的都是关乎天下的大义,古往今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八号比武场与徐澹的一战,赵十四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功力就像他在书中读到那些成大事者。

好奇难耐之下,他便自行出手,想要试探一下赵十四的水到底有多深!

九鼎侯曾对他说过,赵十四是个无底洞。他还笑着不置可否,像他这般抄了十多年的书文,悟出的修为尔尔。赵十四年纪与他相仿,武道修为能高到哪里去?

可事实是,这潭水真的很深,以至于他还没有下水,已经被这掀起的波浪吓呆了。

起事那日清早,九鼎侯府邸的仆人早早地起来做事,搬出了二十多坛珍藏多年的好酒,一打开红布揭盖,满府飘逸着酒香。

厅堂里站满了全副武装的人,九鼎侯用海碗捞起一碗烈酒,仰脖,一饮而尽。

啪——

随后他把碗摔了个粉碎,大喊道“同血道异种族的生死之战,勇者生,懦者死。”

众人齐齐效仿,满厅堂顿时一阵接一阵的甩碗声。

“誓灭异种!”

带着朝阳,壮士们出发了。

清晨本就是最困乏的时候,守夜的宗士快要等到换班的时候,神志有些松懈。正对着城主楼的大街上,干干净净的,连得早起的摊贩都还没有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