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已韩娇的性子逼她去死她肯定不依,一定会闹腾得相当厉害,可是楚雨凉和晏鸿煊去了之后才发现,眼前的事跟他们想象的差别太大。

特别是看到张海倒在房中,两人都被惊了一跳,而此刻韩娇的房中只有张海一人,韩娇母子仨人却不见踪影。

“王爷,快找人过来!”蹲在张海边,楚雨凉急声喊道。她用指腹在地上的血滴上粘了粘,发现血滴已经干涸,很明显,张海受伤有好一会儿,再这么拖延下去,搞不好会出人命。

晏鸿煊没按他说的去做,而是蹲下身子开始检查张海的身子,最终确定是脑后受伤致使他昏厥的。

看着他动作娴熟的处理张海的伤情,楚雨凉一动不动,惊诧的望着他。张海脑后有团肿块,很明显是被重物击过,凳腿上的血迹就可以证明。

想到什么,楚雨凉突然跳了起来,“遭了!”

来不及跟晏鸿煊多说一句话她就冲了出去——

……

书房里,楚云洲在听完楚雨凉说的事以后,只是一个劲的用拳头砸桌子,震怒和痛苦的神色爬满了他整张脸,击在桌面上的拳头就跟铁杵做的一般,几拳头,那结实的实木桌就有了深深的裂痕。

看到他那样子,楚雨凉又心酸又心惊。

“爹,你别这样好不好?”

“来人!”楚云洲没理她的劝慰,而是朝外咆哮了起来。

很快门外站岗的侍卫走了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带人去王府,务必给我将王元武抓来!”

“是!”侍卫严肃的退下。

“爹。”楚雨凉又喊了他一声。

“没事你就先下去!”楚云洲起身背对着她,冷冽的赶人。

“我不走。”楚雨凉有些来气,坐到客椅上,“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我什么时候才走。”

楚云洲背对着她,始终没有回头,那挺拔如松的背影依然伟岸,可此刻从他后背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消沉阴晦,不再像平日里那般傲骨凛然,这样的他让楚雨凉忍不住为他感到心疼。

之前因为韩娇流产的事她暂时没提奸夫的名字,是想等楚云洲冷静一些再告诉他,毕竟奸夫还不知道他们的事已经暴露了,想什么时候抓他都行。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韩娇居然打伤张海逃了。

她要是再不把奸夫说出来,还不知道韩娇会不会伙同奸夫做出其他的事情出来。

但愿她没说迟。

没多久,晏鸿煊到了书房,楚雨凉赶紧朝他问道,“王爷,张海怎么样了?”

晏鸿煊给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不碍事,已经替他疗过伤,等醒来之后就没事了。”

现在,楚雨凉已经不怀疑他的医术了,这个男人对医术绝非只是懂一点皮毛,瞧他给人看病治伤的样子,若不看他那张脸,她还以为他是有几十年行医经验的老手呢。

他说张海没事肯定就没事,她愿意信他。

晏鸿煊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楚云洲,什么都没说,走到楚雨凉身侧坐下。

其实楚雨凉是很想让他离开的,毕竟这是楚家的事,他一个外人赖在这里总让人觉得不妥,加上这又是别人家的丑事,深明大义的人可能当他是好心想留下来帮忙,若是心胸狭隘的人恐怕还会指责他是故意留下来看笑话的。

转头看到他开始闭目养神,那惬意悠闲的神态让楚雨凉都想找根棒槌敲击他了。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看事?这地方是他休息睡觉的地方吗?就算他是楚云洲未来的女婿,可这里也不是他的贤王府,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没有眼力劲。

叹了口气,深深的鄙视了一眼,楚雨凉也开始沉默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奉命去王府抓人的侍卫回来禀报,“启禀将军,小的们已去过王府,但王元武并不在府中,听人说天明王元武出府以后就没再回府。”

闻言,楚云洲挺拔的身躯微微动了动,他没转过身,但却能清晰的听到他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下去,派人把王府守着!”

“是!”侍卫又严肃的退下。

对这个结果,楚雨凉早都预料到了,待侍卫一走,她纠结的朝楚云洲看去。韩娇和王元武极有可能跑了,发生这种事,不跑就只有死,那两个人又不是傻子。她现在更在意的是楚金涵和楚菱香兄妹俩的打算,是和那对奸夫。淫。妇一起跑,还是乖乖的回楚府领罪?

这两个人做事也真够绝的,就算不想让韩娇死,可以同楚云洲说啊,做得如此极端,他们有没有认真想过自己爹的心情?这就相当于他们认同了韩娇与人通奸的事,并且还支持两人在一起。

这不是摆明了要伤楚云洲的心嘛,她要是楚云洲,估计已经被气死了。

……

傍晚,侍卫来报,说楚金涵和楚菱香找到了。没多一会儿,兄妹俩双双出现在书房里,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在楚云洲身后跪下,很明显,是回来请罪的。

楚云洲身子微微颤过之后,背对着兄妹俩朝侍卫下令,“来人,把这两个孽子给我拖出去砍了!”

他话一落,书房中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起来。

就连楚金涵和楚菱香兄妹俩都睁大眼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的后背,那嘴张大得都可以塞下一只生鸡蛋了。

侍卫也是愣愣的杵着没动,受惊不小。要是换做其他人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人拉下去砍了,可眼前这两位可是楚家的子嗣,而且楚家还只有二少爷一个男丁,若是要杀了,这不是让楚家断了香火吗?将军怎么都不好好想想呢?

“拖出去砍了!”似是发现身后的人没有动作,楚云洲突然转过身冲侍卫厉声低吼,那双矍铄锐利的眼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狰狞的瞪着跪在脚边的兄妹俩。

“将军。”侍卫们为难的低下头,还是不敢有所行动。

“违令者下场同他们一样!”楚云洲胸口剧烈起伏,一字一字皆充满了恨意。

“爹?”楚金涵不敢置信的唤道。

楚云洲仿似没听到他的声音,怒目瞪着侍卫正准备再次下令,突然王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谁敢杀我孙儿?!”

在丫鬟的搀扶下,王氏快速入内,并推开丫鬟冲到孙儿、孙女身前将人护在了自己身后。她刚站定,就突然扬手对着楚云洲的脸扇去。

“啪——”响声起,顷刻间震惊了所有人。

“混账东西,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竟连你的骨肉也想杀害,我楚家怎么就生了你这样冷漠无情的人?!”

“……”楚云洲偏着脸,看不到他的神色,可是看得清楚他身体在剧烈起伏颤抖。

楚雨凉想都没想的冲了过去,学王氏的样子将楚云洲护在了身后,一脸不满的瞪着王氏。

“孽畜,你给我让开!”见到她,王氏嗓音都尖锐了起来,那神色更是难看到极点,就差没伸出双手把楚雨凉给掐死了。

“让开?”楚雨凉挺了挺腰脊,不甘示弱的迎向她面目可憎的老脸,“这地方写了你的名字吗?你说让我就让?”

“你这大逆不道、目无尊长的东西,今日我就替楚家清理门户,我看谁敢阻拦我——”王氏说着话,又一次扬起手掌。

楚雨凉眼快的将她手腕抓住,愤怒的瞪着她的老脸,“太夫人,你够了!”

王氏挣扎着手腕,被楚雨凉抓疼的她含怒的看向自己儿子,“你这个不孝子,看着为娘被这个孽畜欺负你就是如此无动于衷?”

楚雨凉立马朝她喷过去,“把嘴巴放干净些!谁是孽畜?!你要再如此侮辱我娘,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王氏大怒,“云洲!”

楚云洲刚动了一下身体,楚雨凉想都没想的一把将他推开,“你给我闪一边继续伤心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凉儿。”楚云洲一脸痛色的看着她,矍铄的双眼此刻染着浑浊的光泽,也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楚雨凉压根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着他吼了起来,“叫你让开你就让开!你要真把我当你女儿就别管我,否则我就当我爹死了!”

她是真的气到了极点,本来还想静静的做个旁边者,可是看着王氏那一身煞气蛮不讲理的样子,她是真的忍无可忍。

已经有人把楚家的天捅翻了,她不介意再放把火烧死他们!

看着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王氏,楚雨凉磨了磨后牙槽,开始骂了起来,“说我目无尊长、说我大逆不道,的确,我就是目无尊长、就是大逆不道!我敬你一声叫你祖母,但从小你以孽畜唤我,我敬爱的祖母,你可有听说过老而不尊、少而不从的道理?在你不把我当楚家血脉看待的第一天起,你就失去了被我尊重的资格,这府中,最没资格对我叫嚣怒骂的人就是你!”

将王氏的手腕丢开,楚雨凉走向了楚云洲,指着王氏恨道,“爹,容我今日把话说开,不管你们听得听不得,我都得说,而且还要说个清楚明白。你今日所受的一切痛苦都是你自己今日造成的,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在我楚雨凉看来,人有三不孝,最为不孝者就是纵容自己爹娘是非不分、为非作歹。韩娇背地里加害我、虐待我,不是因为她容不下我,而是你的亲娘在背后默许她所有一切阴险毒辣的手段,你口口声声说亏欠我,没错,你的确是亏欠了你的女儿,因为是你的纵容从而使你的娘亲冷漠无情、六亲不认,连自己的亲孙女都容不下,试问,这种行为比禽兽好多少?刚刚还有人说虎毒不食子,可在我看来,比虎还毒的人正是那个嘴里说着‘虎毒不食子’的人!”

“凉儿。”楚云洲看着她,尽管身上暴戾的气息散去不少,可却痛心疾首,“别再说了。”

“我不!”楚雨凉径直走向王氏,用她厌恶的目光迎视着王氏布满憎恨的老脸,抬手指向了楚云洲,“太夫人,你好好看看,你的儿子、你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变成这副摸样,你身为娘亲你心疼不?你这个亲娘都不心疼,可是我这个你口中的孽子却心疼得想站出来保护他,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你——”王氏被说得老脸铁青。

“你别急着动怒,等我把话说完你再怒也不迟。”楚雨凉冷笑,哼了一声,“韩娇是你为我爹引进门的,比起我娘来,她可是你最看得上眼的儿媳,可是你没想到吧,那么温柔贤惠的儿媳竟然偷人,她做出这种让人不耻的事,你这个当婆婆的难道就没有一点要反省的吗?看着你儿子如此痛苦,你就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表示吗?太夫人,你是觉得你儿子坚强勇敢、所向披靡可以战胜一切艰难、折磨,还是觉得他在这个家可有可无?你知道跟你儿媳通奸的男人是谁吗?你不知道我告诉你,他叫王元武,是你娘家的亲侄子。”

“什么?!”王氏眸孔骤睁。

“哼!”楚雨凉继续冷笑,“你的儿媳和你的侄子私通、如今两人还有可能私奔,这其中不仅有你的功劳,还有你这对宝贝孙子孙女的功劳。”她面色突然一沉,又换上了一副恨意,“太夫人,你不分青红、是非不辨,你对得起谁?你别忘了,这个家的荣耀和富贵是靠你儿子在沙场上拼了命为你们换来的,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看到他现在这样,而在这个家中好吃好喝的你们,良心可安?在他饱受背叛带来的伤害时,你不关心他就罢了,你还打他,我想问你,是何道理?”

“凉儿!”楚云洲喝道,突然上前抓着她手臂往后拉扯,看着她的双眼中凝聚着一团湿意,朝她训斥道,“说这么多做何?有何意义?爹的事爹自有主张,你不用参合进来。爹没有你想的那么懦弱不堪。”

尽管他看起来有责怪之意,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他话中另一份指责。他没想过要女儿为自己操心,更没想过这个女儿会帮他出头。

刚刚的那一耳光让他觉得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他,可因为她几番言辞咄咄的话,却让他沉入深渊的心突然跳跃了起来。

他已经沉默了一整日了,看着他总算开口正常说话了,楚雨凉也知道他是清醒了。

“爹,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别一个人闷着。”她也随之冷静了下来,认真的说道。

“嗯。”楚云洲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他的凉儿比以前更加讨喜了,不管她是否目无尊长,他就是喜欢她这敢说敢做的性子。

书房里一直都带着崩溃的气息,像是暴风骤雨会随时将此地摧残一般,在王氏进来之后,更增加了刀光血影的感觉。但随着此刻楚云洲的清醒,四周阴霾沉沉的气息逐渐散去,可某些人却忽然忐忑不安了。

“爹……求你饶过娘吧,您要罚就罚我好了,我甘愿替娘向您恕罪……”楚金涵失声痛哭起来。

“爹,女儿也求你放过娘,女儿愿意和大哥一起受罚。”楚菱香哭着附和道。

看着一双孝心满满的儿女,楚云洲脸上的神色恢复了冷肃,目光威严不含半分情愫,“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韩娇不守妇德、与人私通,辱我楚氏门楣,令我楚家蒙羞,我楚云洲绝对不会轻饶她。你们兄妹包庇丧德之妇,当予同罪论处,念你们兄妹年幼无知,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肯将韩娇的下落说出来,我楚云洲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你们也别再说我楚云洲狠心绝情!”

闻言,兄妹俩恐慌的跪着爬向他,一人抱上一条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爹,求你绕过娘吧。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