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通缉但是没有消息的柳城回来了,然后再一次故技重施对美食坊下手,不过这一次他不再勾结内部的人员,而是伙同了外县的几个地痞流氓,半夜潜入了美食坊中,只是这一次没有这么好运气,还没有得手就被发现了。

而发现他的人正是林小燕,当时林小燕还不知道闯入来的是柳城,只当是来了贼,当场大喊,随即惊动了其他人。

柳城一行人见事情败落当即逃走,同时将林小燕给抓走了,多了一个护身符。

柳桥接到消息的时候,林小燕已经平安获救了,可是还没有知道详细的情况,柳桥心里还是发慌,几年前的那次还说年纪小没事,可是这一次……

幸好,当她赶回扬子县,见到了林小燕的时候,她的脸色很正常,并不像是经过什么不好事情样子,不过柳桥还是问了具体的情况。

林小燕一一说了,“……当时大家害怕他真的会杀了我,就不敢追,不过也是第一时间去报了衙门,而他们拉着我没走多久,便遇上了……”话顿了顿,才继续道:“遇上了君东家的马车……当时已经很晚了,他们见了马车便要抢,不过被君东家身边的两个人给打下了……我也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了他……虽然手臂被刀子划伤了一些,不过只是皮外伤。”

柳桥仔细看了她包扎过的伤口,方才松了口气,随后,便意识到了一件事,“救你的人又是君世轩?”

这般巧?

林小燕笑了笑,“嗯,当时君东家从州府回来,正要碰上了,也幸好他是从州府回来,身边带着会功夫的下人,不然恐怕他也会出事。”

柳桥凝视着她,近几年林小燕再提及君世轩,乃至面对君世轩的时候已经可以做到坦然了,她相信她已经是放下了的,不过现在又被他救了一次,这……“小燕……”

“阿桥。”林小燕似乎没看出她的心思,反过来安抚她,“我真的没事!也没有吓着,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小事就吓坏了我,我还怎么给你当掌柜?!”

柳桥沉吟会儿,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以后这铺子的门户要小心些!”

“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以后晚上都要有人守夜,再买一条狼狗看门!”林小燕道,“现在那柳城也已经被抓了,而且这件事还祸及了君东家,陈捕头说大老爷刚刚下了令要整顿县城的治安,以后会更加太平的。”

柳桥笑道:“这么说我们又是托了君东家的福了?”

这话也不是虚话。

如今美食坊在扬子县虽然有些名气,但是跟君家相比,那是没得比的。

“嗯。”林小燕点头,“阿桥,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谢谢他。”

“好。”柳桥微笑点头,看着林小燕的坦然,她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多想了,“改日我们设宴请他,当面谢谢他。”

“嗯。”林小燕点头。

柳桥随即岔开话题,“小燕,虽然没事,但是毕竟是受了惊吓,你的手也伤了,不如休息一段时间。”

“不用了。”林小燕摇头,“这件事我没告诉爹,怕吓到他,要是我休息的话也不好说,阿桥,你也不要告诉他!”

“那就在铺子里休息!”

林小燕笑道:“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铺子的采买,售卖,厨房都有专门的人,我就是看着账目罢了,还有若是有些夫人小姐的亲自来,我招待一下罢了,不用专门休息的!”

柳桥见状,只有由着她了。

在确定林小燕没事之后,柳桥便去了衙门,到了衙门口,便跟从衙门里走出来的柳河碰上了,“爹。”

柳河的脸色有些黯然,见了女儿也没有即可好起来,“阿桥,你怎么来了?小燕有没有事情?”

“没事。”柳桥道,“只是受了点轻伤。”

“那就好。”柳河松了口气。

柳桥看了看他,“爹去见过大老爷了?”

柳河一愣,随后点头,“嗯。”

“大老爷怎么说?”柳桥继续问道。

柳河苦笑,“说了按照大周律法,会判流放!幸好没出人命,否则就是斩立决了!”

“爹难过?”柳桥问道,柳城的这个下场是可以预计的,不过柳河的心思她倒是有些摸不准,如今她已经知道了她不是他亲生的,而他又不想再娶,也便是说柳江这一脉就是跟他关系最亲的,如今柳城落得如此下场,虽说是咎由自取,可柳河心里难免会伤心,“如果爹想,我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

“阿桥。”柳河打断了她的话,“爹知道你孝顺,不过这是他自己造的孽!爹是难过,几年前他虽然有些小毛病,可是也不至于做出这些杀人放火的事情来!可爹再难过也不会糊涂到想要去给他脱罪!这一次如果我们帮他脱罪了,下一次,说不定他就会对付你!阿桥,这件事你不要理,让大老爷判吧,流放就流放,至少保住了性命!”

柳桥心里自然也不想帮柳城,不过是不想让柳河心里难受罢了,如今他既然不想插手,那她也不会当圣母,“那我们先回去吧。”

柳河点头。

衙门的判决很快就出来了,如柳河之前所说的,判决了流放,刑期二十年。

这流放之刑不仅仅是将人扔到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去就不管了,这些犯人到了流放之地,还得做苦工,又专门的人管理,直到刑期满了才能离开返回原籍。

柳城流放之地是西南的石州。

石州以出产铁矿闻名,乃大周最大的兵器原料库。

石州距离如今还正动荡着的宜州不过是半月的路程,这也是为了朝廷如此紧张苗族之乱的原因,一旦宜州出事,石州也危矣,那时候大周就等于失去了兵器库!

所以石州战乱什么的是绝对不会有的。

如今柳城流放石州,只要安分守己熬日子,大约也能够熬到遣回原籍之日的。

事情定了,笼罩在美食坊上的阴霾便散去了,可就在柳城被押送上路的这一日,黄氏却发了疯似的冲进美食坊中。

“小贱人你给我出来!小贱人你给我出来!出来——”

林小燕看着被砸了一地的糕点,怒喝道:“还不快将她摁住!”

两个伙计当即上前。

黄氏发疯挣扎,狰狞的神色配上了脸上的那条疤,更是宛如鬼一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个小贱人,我要杀了她!让她害我儿子!我让她害我儿子!”

身子被擒住,可是却仍是抬脚踢着。

铺子被弄的一片狼藉。

“杀千刀的小贱人,野种!她娘的野种!我告诉你们,柳桥那个小贱人根本不是柳家的种,也是野种!是柳河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种!”

林小燕气疯了,根本不信黄氏所说的话,“绑住她,拿东西塞住她的嘴!”

其他人当即又是拿绳子又是拿布的。

“柳河你出来!你出来!你抱了一个野种回来害我儿子,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跟那个野……呜呜呜……”

折腾了好一会儿,黄氏的嘴终于堵住了。

林小燕面色铁青,“把她先关起来!”如果是其他人,她早就仍去衙门了,随后,便让人去通知柳桥。

而这时候,柳桥正在腐竹作坊内。

扬子县的腐竹作坊如今的工作量已经大大减少了,不过作为第一家作坊,地位还是超然的,尤其现在还承担起了培训师傅的重担。

这一次柳桥过来原本只是看看,这些年她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酒坊跟美食坊上面,对于已经成熟运作的腐竹作坊渐渐放开了。

不过这一次来了后,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记忆中还有一样豆制品是可以做的。

而且如果真的做出来了,那便又是一样新奇的卖点。

银子能赚自然不怕多。

而且这些年她也没有再给金玉满堂什么好东西,如今君世轩又救了林小燕,她也正好将这东西当做谢礼。

“柳东家,这样真的成吗?”作坊的师傅看了柳桥写出来的方子,皱紧了眉头,“豆腐发霉了真的可以吃?”

“酱油的制作不也是要经过这个阶段吗?”柳桥问道,“为何变成豆腐就不可以了?”

“可是……”

“你就照着方子做。”一旁的君世轩开口道,“至于能不能吃做出来试试就知道了。”

见自家东家也这么说了,那师傅也不再多话,拿了秘方便下去。

“这事记得保密。”柳桥提醒了一句。

那师傅点头:“柳东家放心,小人晓得。”

“嗯。”柳桥点头。

待那师傅退下之后,君世轩方才开口问道:“这做出来的东西叫什么?”

“腐乳。”柳桥笑道。

君世轩笑着问道:“为何叫这个名字?”

“豆腐乳白色,腐化过后的豆腐,自然叫腐乳。”柳桥微笑道,说的头头是道,事实上是她胡扯的,因为为何叫这个名字,她也不知道,“不过君东家也不要高兴的太早,因为我也没做过这东西,制作方法大体是这样的,不过没出成品我也不好说。”

“我信你。”君世轩却笑道。

柳桥看着他的神色,心里不禁小小咯噔一下,“东西还没出来,君东家还是不要先信了的好,就算出来了,也未必就会受欢迎。”

“我说了我信你。”君世轩淡淡笑道,“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这话说的并没有说,可柳桥却听的浑身不自在,当即转移了话题,“对了,之前你救了小燕,小燕说了想请君东家吃顿饭,当面好好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君世轩淡淡道,“不过我好奇你就这么将方子叫出来,就不怕我吞了?”

“这些年我吃了不少的亏,不过事后都被我讨回来了。”柳桥笑道,意思便是他若是敢让她吃亏,事后她也一定会讨回。

君世轩但笑不语。

柳桥将话题转回了方才那个继续道:“说起来君东家也算是小燕的福星了,两次都救她于危难。”

君世轩沉吟会儿,“有话不妨直说。”

“我有什么话没有直说?”柳桥好笑道。

君世轩看了看她,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既然她想请我,那就定个日子吧,这段时间我都会在扬子县。”

“不如就明晚吧。”柳桥道。

君世轩点头,“好。”随后,岔开了话题,“对了,年初听说你想买地,现在进行的如何?”

“一直让人留意着,不过还没最后敲定。”柳桥问道,“这十几年钦州风调雨顺,赋税又不高,各级官员虽然参差不齐,但是州府都是不错,所以良田的价格高,而且很少人放出来。”

这几年她除了安家村的那些地之外,也就是之前陈家兄弟争斗之时趁机买入了一些良田,虽然也有近百亩了,可是比起她预计的目标还远着。

陈家兄弟争产,放出良田被她买下,这是当日她救了林花儿唯一一个得到的好处。

当年林花儿一事之后,陈家丢尽了脸面,陈家的几兄弟便开始争夺家产,争来争去,最后陈家一份几代积累下来的家业便这么渐渐败了。

“你打算在哪里置办田产?”君世轩又问道。

柳桥看了看他,“这事我自己处理就成,不劳烦君东家了。”

“之前我说了我们是朋友。”君世轩淡淡道,“不过你却似乎一直未曾将我当做过朋友。”

“君东家……”

“这么多年来。”君世轩打断了她的话,“你的称呼,我由柳姑娘到柳桥,而你始终只是称呼我君东家,也不是,有时候你也会叫我名字,不过每一次的情形都不太好。”

柳桥看着他,“我们之间不该太过亲近。”

“萧瑀跟我有何不同?”君世轩问道。

柳桥道:“他叫我嫂子。”

“可你不是他嫂子。”君世轩反驳。

柳桥皱了眉头,“但至少他身边没有一个随时会怀疑我勾引她丈夫的妻子。”

君世轩凝视了她半晌,“你很介意欣儿?”

“不是我介不介意的问题。”柳桥笑了,“而是我们的确不该太过亲近,即使我们光明正大,可是流言猛如虎,你是男子,自然可以不在乎,可我不同,我不想我多年的心血被几句无稽的留言毁掉!”

君世轩沉默地看着她。

“这些年我从柳姑娘到柳东家所经历的一切,所承受的一切,君东家相信也知道一些的。”柳桥继续道,既然说开了,不如就说清楚点,“我很珍惜我努力而来的一切,也对未来抱有美好的期望,所以,君东家,我容不得一丝的闪失!”

“欣儿没有怀疑你勾引我。”君世轩开口道。

柳桥笑了,“我是女子,如果我夫君身边一直有一个女子,就算他们真的没有什么,我也容不得!其实说起来君少夫人已经很大度了,上一次她来见我,虽然我不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她看我的眼里没有怨恨,也没有嫉妒,相反,我似乎还看到了羡慕,只是,再大度的妻子也是有底线的,如今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她自然没事,可如果我们真的当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没有一个妻子真的不在乎的。”

君世轩再次沉默。

“给你说个笑话吧。”柳桥继续道,“有一对夫妻,成亲多年了,还有了孩子,感情一直都算不错,可是有一日,妻子发现丈夫在外面跟其他的女子见面,来往,妻子大怒,质问丈夫,丈夫说他跟那个女子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过,他只是想找一个无话不谈的红颜知己而已,丈夫理直气壮,觉得没有动情,也没有身体上的接触,更不会带回家,便是对得起妻子,可是,他恰恰不知道这才是对妻子最大的侮辱。”

君世轩眸色微微一凝。

“身为妻子,却不能让丈夫对自己无话不谈,这算什么妻子?”柳桥讥讽地笑道,“这个丈夫究竟有多恨自己的妻子,乃至要将她为人妻子,身为女子的尊严狠狠地践踏在脚底?!这样的男人比那些光明正大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男人更加的无耻!”

君世轩还是沉默,不过握着茶杯的手似乎紧了紧。

柳桥继续道:“我不会当这样的妻子,也绝对不会成为那所谓的红颜知己。”

“我以为你会不懂。”君世轩看着她道。

柳桥一愣,半晌后才明白过来,随即笑道:“我为何不懂?几年前你就跟我说过我不像孩子,如今,我更不是孩子。”

“呵……”君世轩笑了笑,“没错,你不是孩子了。”

柳桥继续道:“其实有君少夫人这样一个妻子,君东家该满足了。”

“嗯。”君世轩笑着点头。

柳桥却瞧不透他这笑容的深意,“我说的有些多了,不过君东家放心,往后我们还是很好的合作伙伴,这一点不会变,不过除了这个,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萧瑀今年也十八了吧?”君世轩忽然问道,随后,不待柳桥回话,又道:“说起来他也该成亲了,他成亲之后,你是不是也该跟他保持距离?”

“自然。”柳桥道,“我是他嫂子,不是她亲娘。”

君世轩失笑了出声,“这些年你的确有些像他娘。”

“这一次他去京城的事情,你不同意?”柳桥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君世轩摇头,“不是,不过如果没有你,恐怕他不会仅仅只是去看铺子。”

柳桥沉默,有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事情方面,君世轩对她很了解,只是这种感觉不太好,“陆氏酒坊也有你的一份股在,往后决策方面君东家也该参与。”

“我以为你不希望我参与。”君世轩道。

柳桥笑道:“这与我希不希望没关系。”

君世轩没有再开口,静静地看了她会儿,方才道:“你放心,虽然当日投下去的银子我已经收回来了,不过对于一个能下蛋的鸡,我不会轻易放弃。”

“如此就好。”柳桥点头,随后便打算离开,而这时候,管事进来了,先跟君世轩见了礼,然后便跟柳桥到:“柳东家,林掌柜派人来找你,说是有急事。”

柳桥蹙眉眉头。

“可需要帮忙?”君世轩问道。

柳桥摇头,“不用了,我先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也好。”君世轩点头,“那我们明晚见了。”

柳桥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君世轩没有送,不过却一直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帘微微垂了下来,盖下了淡淡的阴影……

……

柳桥在回美食坊的路上便了结了事情的经过,尤其是在听到黄氏骂的那些话的时候,脸色顿时阴沉的厉害。

小贱人就算了,可是柳河抱回来的野种——

虽然没有人信,可如果她一直这样说的话,未必不会传到张氏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