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把长剑直刺过来,带着凌冽的杀气。

在扔出了那壶茶水之后,易之云便快速起身转到了柳桥身边,将还未弄清楚状况的柳桥护入怀中,随后,掀翻了桌子,缓解了那四人的攻击。

夏深拔出武器与四人交手。

而在此时,那风骚老板娘也没了风骚,面如寒霜,眼露杀意,扯下了环绕在腰间的带子,却是一条伪装过的长鞭,长鞭直直袭击向了易之云。

易之云眸色森然,护着柳桥后退两步,抬脚将眼前的凳子踢向了长鞭。

长鞭落下,凳子四分五裂。

白义也反应过来了,拔出随身的武器上前与那长鞭纠缠,“东家快走!”

“将军接着!”夏深夺了其中一个刺客的武器扔了过来。

易之云接过,低头看向怀中神色凝重的柳桥,柔声道:“别怕,没事的。”

柳桥看着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一个刺客便突破了夏深的防卫圈冲了过来,而那边,白义也不敌女老板的长鞭,被他一记长鞭给扔出了茶寮,“白义!”

话防落,身子便被易之云转动着,随后便是刺目的剑芒。

茶寮中,一片混乱。

女老板甩开了白义,便也攻了过来。

易之云一边护着柳桥一边迎战,步步后退。

夏深被两个刺客给缠住了。

长鞭如蛇,招招猛攻,长剑更是狠戾。

柳桥学过拳脚功夫,但是跟眼前的相比简直花拳绣腿的不能再花拳绣腿,眼看对方攻击越来越猛烈,而易之云渐渐难敌,“易之云,放开吧!”

他这样护着她根本无法对付两个人。

“别说话!”易之云声音仍是柔和,“没事的,别怕!”

“易之云……”话还没说完,便被对面街上房顶的一道亮光给晃了眼睛,她抬头往对面看去,竟发现那屋顶之上站着一个黑衣男子,手持着弓弩,正对着他们。

弓弩发射,一支短箭呼啸而来。

“易之云,小心!”

易之云也注意到了,长剑猛然砍落了挥来的长鞭,带着柳桥转身,躲过了那呼啸而来的短箭,可是却将自己暴露给了那名刺客。

长剑袭来!

“易之云小心!”

易之云眸子一沉,随即便要动手抵御,而这时候,又有一支短箭射来,两方危机,根本无法同时解决,尤其是他怀中还要护着一个人。

“易之……”

柳桥惊呼的话没有说完,易之云刺出了长剑,挡下了那刺客的杀招,随后,转身,将柳桥整个人护在了怀中。

柳桥瞪大了眼睛,心中颤抖。

短箭呼啸而来。

“易之云……”柳桥想挣脱他,可是却无法做到,她的整个身子被护的紧紧的,连一丝动弹也不得,随后,便是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时间像是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一般。

易之云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将她融入了骨髓之中一般,十年来无数次的生死关头,他想的便是这般,在死之前,再抱她一下。

一下下就好。

因为无法实现这个愿望,所以,他活了下来。

可是今日……

阿桥,好好活着,别恨我。

而便在此时,他的耳边响起了几道熟悉的声响,眼眸,猛然睁开,死亡,并未如期到来,该说是并未降临到他的身上。

而在这几声声响之后,便是闷哼声,还有噗通的倒地声。

易之云转过头,方才袭击他的刺客此时脖子上刺了一支短箭,鲜血喷出,而前方屋顶的那黑衣人也滚落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还有那女老板,这时候胸口也插了一根短箭。

至于那支原本该刺进他后背的短箭此时掉落在了地上。

易之云沉下了眼眸,对还在跟两个刺客纠缠的夏深喝道:“夏深,留活口!”

与此同时,街道上响起了马蹄声。

不一会儿,便有一对士兵围了上来,在这群士兵的前头,是一个拿着弓弩骑着马的年轻男子,男子相貌俊美风流,勒停了马扛着弓弩,笑呵呵地看向易之云,“看来我来得很及时。”

“尉迟,先将人擒下再说!”易之云道,脸色凝重且阴沉。

那俊美男子点头,“将人拿下!”

话落,他身后同样骑着马的两个青年劲装男子飞跃下马,前去帮了夏深,很快,那两名刺客便不敌了,就在三人要将他们活擒住之际,对方竟然将对准敌人的武器转向了自己。

瞬间自尽!

易之云眼底顿时泛起了阴狠之色。

“别急。”那俊美男子却似乎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些小喽喽罢了,活捉了也问不出什么来!”随后,笑呵呵地看向易之云怀中的柳桥,“这位就是嫂子吧,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我是尉迟扬,嫂子以后多多指教。”

易之云冷眼扫向他,似乎隐含着警告。

尉迟扬挑眉,“嫂子怕是吓坏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易之云低头看着怀中的柳桥,见她脸色极为的难看,心头一紧,“阿桥,没事了,别怕。”

柳桥定定地看着他,呼吸还有些紊乱,似乎还惊魂未定,好半晌,才溢出了一句话,“我没事。”

“我们先回去。”易之云眉宇仍有着担忧。

柳桥颔首,“白义……”

易之云对夏深点头。

夏深快步走到了白义身边蹲下身子探了探,转头:“夫人不必担心,他只是被震晕了而已。”

柳桥点头,扫了一眼现场的尸体,神色僵硬。

易之云皱眉,抬手将她抱起,低声道,“我们先回去。”随后,起步离开。

尉迟扬见了微挑眉梢,扬手让手下收拾残局,然后下了马,优哉游哉地跟着易之云的后面走去。

……

李伯看着柳桥被易之云抱着回来,而白义更是被人抬着回来,顿时白了脸,“姑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说海盗已经清扫干净了吗?

易之云没回答他的话,直接将柳桥抱进了房间,放在了床上,“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柳桥摇了摇头,脸色也好了些。

易之云凝视着她,“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事。”柳桥摇头,随后道:“刚刚怎么回事?是海盗吗?”

“应该不是。”易之云眸色沉了下来,“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好好处理这事!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人去请大夫来看看。”

“我没事。”柳桥摇头,“不过白义受伤了,你给他找个大夫。”

“你放心。”易之云点头,“我会安排好的,不过等大夫来了,你还是让他看看,开个安神药……”

“我没这么脆弱。”柳桥笑了笑。

易之云看着她,“对不起,让你受惊吓了。”

“我真的没事。”柳桥吸了一口气,“你有事就去处理吧,不用陪着我了。”

“阿桥……”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刺杀你的人。”柳桥继续道,声音缓和了下来,“这里很安全。”

易之云凝视着她半晌,“好。”随后,又看了她会儿,才转身离开。

“易之云!”柳桥倏然伸手拉住了他。

易之云转身。

柳桥看着他,抿了抿唇,“小心点。”

“嗯。”易之云笑了,然后蹲下身子,抱了抱她,“我很快回来。”

柳桥颔首。

……

厅堂内,尉迟扬把玩着手中的短箭,笑着看着走进来的易之云,“嫂子没事吧?”

“嗯。”易之云上前,坐下,看向他手中的短箭。

尉迟扬道:“箭上有毒。”

易之云眸底掀起了一阵暗潮,“北延国的狼毒?”

“嗯。”尉迟扬敛去了笑容,正色道:“刺客是北延国的细作。”

易之云眯了眼睛,“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殿下那边出了点意外。”尉迟扬道,“不过你放心,殿下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不是担心这个!”易之云道,“如果北延国的细作找到了我,那我的真实身份……”

“你放心。”尉迟扬打断了他的话,“你的身份并未泄露,他们只是知道了你的下落而已,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你也不用担心你娘,殿下已经安排人去保护她了。”

易之云颔首,“营海还有没有北延国的细作?”

“应该没有了。”尉迟扬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再者,这里的事情殿下也希望你亲自回去跟他详细交代。”

易之云皱了眉。

尉迟扬见状问道:“有问题?”

“我本来打算两日后离开回钦州。”易之云回道,如今看来得改变计划了,只是……

尉迟扬笑道:“先将正事处理完,然后在衣锦还乡吧,而且你不觉得带着嫂子去京城更加风光吗?”

易之云垂下了眼帘,苦笑。

“怎么?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尉迟扬挑眉问道,一副八卦的样子。

易之云抬头,冷了脸,“跟你没关系!”

“那就是说真的有咯。”尉迟扬笑道,“是不是嫂子真的生气了?不过刚刚你那么英勇,连命都不要救她,她再大的气也消了,而且你不是说嫂子一向通情达理吗?这些年你没消息传回去让她担心伤心是不对,不过也是迫不得已,好好解释哄哄她,嫂子一定会消气的。”

“少搀和我的事情!”易之云冷着脸警告,“还有,离她远点!”

尉迟扬笑道:“你这话就不够意思了,兄弟之妻不可欺,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总之你离她远点!”易之云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尉迟扬也没动怒,笑得像个狐狸。

易之云没继续这个话题,“营海的事情看似已经控制住了,但是你还是要小心!如果可以,挖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放心。”尉迟扬转为了正色,“不过恐怕有些难。”

易之云沉了眼眸。

……

茶寮的事情最终被定性为了海盗在报复,为此,营海县城内又展开了一轮搜捕,而与此同时,易之云也在安排回京的事情,可是结果却并未如他所想的顺利,不是又有刺客或者麻烦,而是,柳桥不同意跟他一同去京城。

“阿桥……”

“钦州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柳桥淡淡道,神色却认真,“我这么跟你去京城事情会乱套的。”

“还有阿瑀……”

“阿瑀明年要参加会试。”柳桥道,“我不想耽搁了他,再者,这些事情一直都是我处理的,转了别人也不方便,还有,我爹娘那边我该亲自回去跟他们解释清楚,还有你娘,她也在钦州。”

“生意上的事情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岳父岳母跟我娘,我派人去接他们上京,到时候我亲自给岳母岳母解释请罪,这样……”

“易之云。”柳桥打断了他的话,“我需要时间。”

易之云心头一紧,“阿桥……”

“我知道你对我好,和十年前一样对我好,那日你不顾自己救我,我就知道。”柳桥看着他道,“只是……十年了易之云,我变了,你也变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适应,也不知道……”

“你没有变!”易之云打断了她的话,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阿桥,我也没有变!我们都跟十年前一样的!”

“哪里会一样。”柳桥笑了笑,“时间之下没有人可以不变的。”

“阿桥……”

“我不是怪你变,你要是不变那才奇怪了。”柳桥笑着继续,“只是我需要时间去适应,易之云,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易之云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双手极为的用力,“我不想!”

柳桥没有说话。

许久,沉默继续蔓延,像是在斗谁最后让步一般,而最后,没有意外,让步的是易之云,他松开了她,看着她,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可如果你跑了怎么办?”

柳桥笑了,“我爹娘在钦州,我的生意遍布北方各地,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跑?”

“如果你适应着适应着不要我了?”

柳桥笑了出声,“就算我不要你了我也不会不要我的银子,这些年我变了许多,但是爱银子这点还是没变,再说了,你就这么没信心?”

“是。”易之云苦笑。

柳桥看着他,笑着抬手拍拍他的脸,“看看,模样长得好看,身份又是将军,要模样有模样,要权势有权势的,怎么就这么没信心?该没信心的人是我,说不定以后是你不要我了。”

“阿桥……”

“而且,你不是说了我自己写的休书没用吗?只要你不休我,我跑哪里去了?”柳桥继续道,“放心,我跑不了。”

易之云咬着牙,“那日刺杀我的人是北延国的细作,他们虽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可是却见过我跟你在一起,如果你回钦州,万一他们……”

“你不能帮我处理好这事?”柳桥笑道。

易之云一哽。

“易之云。”柳桥继续道,“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

“阿桥……”

“给我时间。”柳桥看着他正色道,“易之云,别逼我,别逼我好吗?”

易之云沉默许久,在她平和却坚定的目光之下,最终还是退步,“多久?”

“嗯?”

“总该有一个时间吧?”易之云苦笑,“阿桥,我不想等一辈子。”

柳桥笑了笑,“放心,不会是十年的。”

易之云脸僵住了。

“这些年我有些急进。”柳桥正色道,“如今既然你回来了,也有了可以达成你心愿的能力,那我也不必要那般辛苦了,回钦州之后我会将网收了,将事情捋平,最多不过半年。”

“已经十年没有人跟我过过生辰了。”易之云盯着她道,言语决绝,“我希望下一个生辰你陪我过!”

柳桥一愣,随后失笑:“从这里到钦州最快也得走两个多月的时间,如今已经九月末了,等我回到钦州便是十一月了,你要我陪你过下一个生辰不是要我一回到钦州便要启程去京城?”

“阿桥……”

“易之云,我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那要多久?”易之云咬牙道。

柳桥看着他,“再下一个生辰,如何?”

“休想!”易之云断然拒绝!再下一个生辰,不就是一年多?!“我知道我让你等了我十年很不对,但是……”

“我等了你十年,你一年都不愿意?”柳桥打断了他的话!

易之云盯着她。

柳桥也没退缩。

两人便又像是拧上了。

最后,还是易之云退步了,“好!一年!就一年!不过不是再下一个生辰,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中秋,阿桥,明年中秋,我要你在我身边!”

“第一次见面不是再……”

“阿桥,这是我最后的让步!”易之云握紧了她的肩膀,眸光深沉,一字一字地道,“别逼我将你直接绑在我身边!”

柳桥看着他眼中压抑的疯狂,也做出了让步,“好。”

“明年中秋!”易之云盯着她,“阿桥,这是我最后的期限,到时候如果你还没有……那就算关你一辈子,我也不会放你走!”

柳桥沉思良久,“好。”

……

九月末的营海仍是炎热,便是夜晚也是如此。

尉迟扬提着一壶好酒来跟兄弟道别,却见了兄弟一脸的低落,不禁诧异,“怎么?嫂子该不会不肯跟你回京城吧?”

易之云抬头,目光凌厉如刀。

尉迟扬一怔,笑了笑,“我该不会猜对了吧?”

“你来做什么?!”易之云沉声道,一脸的不善,“衙门的事情处理好了?赵总兵肯放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