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顷刻间脑中万念翻腾。他此前从未涉足蜀中,更别提崭露名号,她却轻轻松松叫出了他的名字。眼前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谁?是敌还是友?

初见时,她勇谋双全、英姿脱洒,从登徒子手中将苏愫酥救下,只不过那时他在屋顶之上辨不分明,不知她是女儿身。再见时,近身闻到她身上的女儿香,才恍然大悟,这正义凛然、技慑群容的年轻侠士原来是女子。对于这样的女子,唐楼素来是欣赏的,只不过……

他朝前迈出一步,逼近她,“想杀我?”

“你漏……漏了一个不字。”她后退一步。

他继续向前,“我和你有仇?”

她只得又退一步,“没有。”

“你知道我是谁?”他步步紧逼。

“我……”

扑通一声,谢成韫退无可退,脚下一滑,仰面跌进了水潭,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她呛了几口水,透骨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像细细密密的针刺入她体内。很快,她缓过神来,在水中阖上双眸,任凉意将炙烤着她的赤焰一寸寸浇灭。意识逐渐清晰起来,如鱼得水,慢慢的脑海之中一片清明,她一把扯下脸上的累赘,放任自己的身体慢慢往下沉,满身的污垢被涤荡一清。潭水之中慢慢没有了动静,只剩下那挂瀑布的潺潺流水声。

唐楼盯着水潭,幽深的眸子中映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如同另一汪碧潭。

一息,两息,三息……不知过去了几息,潭中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唐楼勾了勾唇,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再次响起水花四溅声,他转过身,看到她从水中浮出,出水的刹那,犹如水中绽开的一朵绝世清莲,妍姿艳质华而不妖。

他眸中有意外闪过,呵,倒是看走了眼。

谢成韫半浮在水中,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剔透晶莹的水珠从她冰玉般的脸颊上滑落。她迷惑的看着他,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声如珠玉,游鱼出听,宛如百年陈酿引人沉醉。

唐楼挑眉道:“你不记得了?”

谢成韫点头,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昏倒之前,不明白为什么一睁开眼竟然沉在潭中,“发生了什么?巨蟒呢?鲜竹酿呢?”

“我救了你,杀了巨蟒,鲜竹酿被我们两人喝了。”

他以为她会惊讶,没想到她面上没起半分波澜,反而问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鲜竹酿的味道如何?”

“很好。”他如实答道。

谢成韫顿时莞尔,一张芙蓉玉面美得足可入画,“那就好,没白来这一趟。”她从水中一跃而起,踏着水波掠向岸边,被水浸湿过的衣裳勾勒出一副无可挑剔的身形。

可是,即便她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幅赏心悦目的模样,唐楼也没打算放过她,“姑娘认识我?”

谢成韫一愣。

“姑娘既然叫我唐楼,应当知道我是谁,但我与姑娘此前从未谋面,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谢成韫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必定是在醉酒的时候说错了话。她抿了抿唇,用手拨了拨湿漉漉的长发,露出耳际白得晃眼的肌肤,“如果我说,你的问题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信是不信?”

“你说呢?”

“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打赢我。”

唐楼眯起双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姑娘,你可知你这种行为叫做什么?”

“叫什么?”

“恃强凌弱。”

谢成韫扑哧一笑,“我是不是恃强凌弱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公子和我要如何出这天坑?”

“如何进来便如何出去。”

“不行,我不能这副样子上去。”

“那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