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迟尔撒开腿就跑,满头大汗地跟在唐楼后头,丝毫不敢松懈,谁让那人轻功好得不像人呢!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娇丫头,愣是跑得全无形象,气喘如牛,翻着白眼,就差将舌头伸出来耷拉在嘴边了。

“楼哥哥,你能不能慢一点儿啊!我,我快断气儿啦!”夙迟尔歪着头,哭丧着脸。

前面那人却恍若未闻,一言不发地只顾着往前疾行。

夙迟尔“唉”了声,抬手抹了把汗,继续跟紧。

哼,两面三刀!在谢姐姐面前就像只哈巴狗儿,你当着谢姐姐的面也能这般爱理不理的,我才佩服你!

夙迟尔狡黠地眨了眨眼,思绪如脱了缰的野马,苦中作起乐来,脑中浮现出一幅画面:谢成韫慵懒妖艳地斜靠在贵妃榻上,身上趴着一只毛茸茸的长着一对桃花眼的哈巴狗儿。谢成韫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哈巴狗儿的脑袋,那哈巴狗儿伸出舌头,讨好地朝谢成韫摇了摇尾巴……

夙迟尔乐得捂嘴偷笑。

正乐得不行,前面那人忽然慢下了脚步,立在原地不动了。

夙迟尔冷不丁被吓一大跳,急急忙忙勒紧脑海中这根欢脱的缰绳,猛地刹了脚。咦,莫非被发现了?!完蛋了,楼哥哥会生气的罢?笨蛋,那还用得着问!爹爹说得没错,果然是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啊!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却看到唐楼慢腾腾转过身,对她道:“迟尔,你过来。”

夙迟尔欲哭无泪,楼哥哥,你的声音要不要那么阴沉,好吓人那!

怕归怕,仍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迟尔,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仔细听清楚了。”唐楼的声音有些虚浮。

夙迟尔这才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之处,紧张道:“楼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舒服?”

唐楼的脚下有些不稳,身体晃了晃。

夙迟尔赶紧上前,一把将他扶住,手在碰到他的后背之时,摸到一团湿热。将手伸到眼前,一看,沾了满手的暗色液体。虽然在夜色下辨不清颜色,闻着这浓郁的血腥味,夙迟尔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慌慌张张绕到唐楼身后,定睛瞧了瞧,只见唐楼的整个后背已是黑乎乎的一大片。

“楼哥哥,你受伤了?!”

“迟尔,别慌。据此地约莫十里之处,东南方向,有我天墉城的一处据点。”唐楼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话来,“若,若我倒下了,你去据点带,带人来,再给老鬼送信,只有他或许能够救我,你可听清了?”

夙迟尔带着哭腔道:“听清了,听清了。可是,谢姐姐的十二都天距此不过七八里,为何要舍近求远?我回头去叫谢姐姐过来帮忙好不好?”

“迟尔!无论如何,都不可去找她!若是我死了,更不要去找她!记住了?!”唐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凌厉且不容置疑。

“记住了!”夙迟尔只好拼命点头。

才点了一下,眼前的人便好似松懈下来,身子一软,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夙迟尔愣了一下,赶紧蹲下,探了探唐楼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好歹还是有一息尚存的。

小丫头从未经历过这种生死关头,未曾想过,在她心中从来无所不能的楼哥哥,竟然也会有身受重伤且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时候。眼眶中一下蓄满了泪水,以至于眼前的一切都因为泪水而变得模糊起来。

她想起来唐楼倒下之前交待她的话,慌忙站起身,擦了擦泪珠子,仔细辨了辨四周的方向。

十里地,东南方向,东南方向,东南……

霎时间,泪如雨下。

哪里是东,哪里又是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啊!

楼哥哥要被她给害死了!

手足无措间,路痴夙迟尔做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决定,她决定,往回走,回十二都天。回去的路,她还是记得的。

顾不得多想,她撒开脚丫子就往回跑。双眼被泪水和汗水模糊,一路不知被绊了多少跤,不知被树枝划伤多少次,她都顾不上喊疼,只是一个劲儿地跑。

跑着跑着,视线中出现两道朦朦胧胧的身影,有人也在朝她跑过来,速度比她更快。

“夙姑娘。”来人冲她喊道。

夙迟尔看清楚来人是谁,眼睛一热,鼻子一酸,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谢姐姐,初今哥哥,呜呜呜呜。”

谢成韫见状,心一沉,问道:“夙姑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了什么事?唐公子呢?”

“呜呜呜呜,谢姐姐,楼哥哥晕倒了,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谢初今与谢成韫对视一眼,“谢成韫,你果然猜得没错。”

谢成韫对夙迟尔道:“夙姑娘,唐公子人在哪儿?”

“就在前面,我领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