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唐楼睁着眼,直挺挺地趴在床上, 望眼欲穿。

他在等那“吱呀”的推门声响起,等那一抹沁人心脾的幽香飘进来。

昨日,谢成韫被他的鲁莽吓跑之后, 便再未回来过。

一整夜不能成寐。左思右想, 瞻前顾后, 反复掂量。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欲速则不达;一会儿又觉得兵贵神速,不快哪能抢占先机。他这一夜真可谓是心力交瘁, 比管着偌大的一个天墉城还要殚精竭虑。

此时, 天边已露出一线曙光,穿过窗, 透射到床前的地面上。他眯了眯眼, 盯着这一线光,思量。

往常, 谢成韫都是不等天明就早早地过来了, 可是今日……

她不会不来了罢?!

他巴巴地望着门口,想那涂山氏望夫化石亦不过如此……

“吱——”

有人推门而入。

唐楼赶紧闭上眼, 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等等。

那一抹浅笑蓦地凝固在了唇角,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气味,不对。不是他惦记着的那一份儿。

“行了,唐大爷,别装睡了啊,我知道你醒了!到点儿喝药了啊,赶紧起来!!要喝趁早,不喝拉倒!过时不候!!!”谢初今带着浓郁起床气的声音像一道平地惊雷,在空中炸裂。

唐楼猛地睁开眼,诧异,莫名,“为何是你?阿韫呢?”

谢初今抬腿,一脚踩在床边的凳子上,一手端着药碗,空着的那只手搭在抬高的腿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唐楼,“你问我?我还没问你怎么回事呢!说!你对我家谢成韫做了甚么?为何她好好的突然提出来要跟我换?”

唐楼慢条斯理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理了理衣襟,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拧眉看着谢初今,“她跟你换?”

“对,她跟我换了。”谢初今邪邪地一笑,将药碗递给唐楼,“打从今儿起,就换成小爷我伺候你了,唐大爷!高兴不?”

唐楼接过药碗,一闭眼,将整碗药一饮而尽,缓了缓,把空碗交给了谢初今。

谢初今将空碗往桌上一放,双手抱臂,用审视的目光扫了扫唐楼,冷不丁开口问道:“你轻薄她了?”

“咳咳咳!”唐楼一阵猛呛。

“被我说中了?!你大爷的,我劈了你!”谢初今出手就是一掌,却是扑了个空。

谢初今再接再厉又是一掌。

唐楼一闪,绕到谢初今身后,手一伸,一点。

“你大爷的,点我穴道!”谢初今怒道。

唐楼慢吞吞地绕了回来,站在谢初今面前,“阿今,有话好好说,啊?”

“好说个屁,敢欺负我家谢成韫,揍不死你!”谢初今咬牙。

“我何时欺负她了?”唐楼幽幽道。

“不是心中有鬼,你呛什么?”

“我那是被药给呛着了。”唐楼真诚地凝视着谢初今的眼睛,态度诚恳道,“阿今,你先别激动,听我给你说道说道,嗯?等我说完,我再解了你的穴道。你想想看,就你姑姑那性子那脾气那本事,若是被人轻薄欺负了,那欺负她的人还能落个好?还能生龙活虎到现在?不早就被她大卸八块了?”

谢初今垂眸想了想,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唐楼不露痕迹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在这世上,能跟她较真儿的人,能让她万事不计较的人,除了你谢初今,只怕再寻不出第二个。”

说到他心坎儿上去了,谢初今满意地点了点头。

唐楼叹了叹气,“至于,她为何突然提出来要和你换,我也想不通。”一边叹气,一边解了谢初今的穴道,忧道,“阿今可知何故?还请如实相告。”

谢初今万分同情地看了看唐楼,不知不觉已将“狠狠揍他一顿”的想法丢到了爪哇国,安慰地拍了拍唐楼的肩膀,“女人的心思本来就很难捉摸,更何况是我家谢成韫这种不一般的女人,看开点,啊?”

唐楼忧伤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谢成韫吩咐了,让我像她那样照顾你。”谢初今摸了摸下巴,“欸,她都是怎么照顾你的?”

唐楼脸色一变。

谢初今脸色也跟着一变,他想起谢成韫伺候唐楼的情形,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唐楼郑重道:“不必了。”

谢初今肃然,“也好。”呼,偷偷松了一大口气。

老鬼站在廊上,背着手,环顾四周。这地方可真是不错,山清水秀,惬意自在,美人如玉,怪不得小友在此乐不思蜀。目光越过湖面,眺到湖边的草地上。

谢成韫正在教孩子们练剑。

老鬼捋了捋山羊须,点了点头。这姑娘瞧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冷冰冰的,心眼儿却是再善良不过。以一己之力,为这些孩子们撑起这样大的一方天地,实属难能可贵,有担当。

遇到谢成韫,是他们的运气。

他的目光在其中五个孩子的身上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