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显得无尽的漫长,之后,七夜又给独孤求败施了一次针,然后用内力替他疗伤,独孤求败没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七夜则是坐在火边一夜未眠。

黎明时分,金灿灿的光辉自天际倾洒了下来,独孤求败从一阵沉痛之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便察觉到天边那道刺眼的光芒,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了那刺眼的阳光,而这时候,一道平和略显清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你醒了。”

独孤求败撑起了身子,侧过头,才发现七夜就坐在对面,跟前的火堆还在燃烧着,‘扑哧扑哧’的火苗燃烧得正旺盛。

“看前辈你睡得不错,气色也好了不少,擦把脸吃点东西填肚子吧。”

七夜随手递来了一张温热的毛巾,还有一个油纸包着的热乎乎的东西,当然,还有一个水袋。

独孤求败擦了把脸,喝了几口水,这才看向七夜,“你刚刚回城里了?”

“嗯,本来想回去把东西取出来,但是看到客栈周围情况不对,便又返回来了。如今城里恐怕也不安全,现在既然在城外,本来也不应该做多久的停留,而且小七也跟过来了,不如找个地方休息几日,然后再继续往前走,到下一个小镇我们再置办几套换洗的衣物,我已经准备了好几天的干粮。”

七夜将随手又往火堆里丢了一根柴火,一边开口道。

“他们现在应该是正在寻找我们的踪迹吧?”

独孤求败冷哼了一声,“我们乔装打扮一下,回朔北城,兴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然他们若是诚心不让我们走,恐怕我们也走不了。”

闻言,七夜顿时微微蹙了蹙眉,便想起了刚刚在城门口经历的事情,这才沉声道,“恐怕乔装也无用,今天朔北城门紧闭,似乎不给外面的人进城,等下我在找个人问问情况。”

“城门紧闭?不给进城?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独孤求败也惊讶的皱起了眉头,正想等待着七夜的回答,然而,他的声音才刚刚落下,忽然,身旁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还有那隐忍的低泣声。

七夜顿时黑瞳微缩,徐然转过头,顺着声源望了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河边,正缓缓的走来了几十个身影,笼罩在那淡金色的阳光下,一行人都是衣衫褴褛,大小老幼相互搀扶着,脚步似乎都是异常的蹒跚而沉重。

独孤求败顿时皱起了眉头,望了七夜一眼,沉声道,“看起来好像是逃荒出来的老百姓,怎么回事?战事都打到这里来了吗?”

七夜沉默了一下,徐然起身,“我过去看看。”

说着,便提着步子朝那一行人走了去。

‘快点走吧,大家扶着都跟上!’

‘娘,我肚子好饿!’

‘娘亲,我走不动了!’

‘爹,爹,你怎么样了?’

……

才刚刚走近,一道道虚弱而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七夜收住了脚步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一行人果然像是逃荒而来的难民,面黄肌瘦,脸色苍白,身子枯瘦如材。看看那几个走在前面搀扶这几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的壮年也是满身疲惫,脸上还微微染着些许的血痕,不少人身上还挂着伤,婴儿的啼哭声不断……

暖日之下,看到这么一番景象,倒是让人觉得异常的萧条了起来。

七夜思量了一下,终于还是提步走了上去。

“这位壮士,请稍等一下!”

七夜拦在了一个同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壮年面前。

那壮年见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去路,这才缓缓的抬起头,只见他那眼底充满了疲惫与沉痛,看了七夜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兄弟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刚从外乡来的异客,请问壮士,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可是家乡发生了战乱?”

七夜微微抱了抱拳,边说着,一边朝那壮年的身后那批可怜的人们望了一眼。

“唉,别提了,我们原本是边境石村的居民,一个月多之前,边境那边发生了大地动,地动周围的几个村庄的人都差不多死光了。我们石村虽然也靠近大地动的几个村庄,但是大地动没有波及到我们村。那是,哪知,大地动一起,很快,边境就爆发了瘟疫。这瘟疫蔓延得很快,不一会儿边境的几个村子都死了很多人。统领们连忙派军镇压,百姓们只要是哪个身体稍有不适,就被军队的人拉出去活埋了,再加上乱事一起,给了匪徒们可乘之机,边境附近的村庄惨遭烧杀掠夺,边境百姓流连失所,遭殃的百姓不计其数。我们隔壁的几个村子都被匪徒给杀死了,所有能抢的东西都抢光了,我们也是逼于无奈,只能往大夏境内逃荒,好不容易到了这朔北城,哪知道,守城的将士不给我们这些逃荒的老百姓进城,我们现在是走投无路啊!唉!”

那壮年一边说着,一边直叹气,旁边停下来的几个中年汉子还有老者也跟着无奈的摇头。

“边境大地动?瘟疫?”

七夜眼底闪过了一道惊讶,想了想,才问道,“你们不是大夏的子民吗?”

那壮年一听,连忙摇了摇头,“我们是北疆库克部落的居民,我们的大王已经不管我们了,我们在草原经常听说这大夏皇朝的陛下心系天下,大夏的子民安居乐业,这才想着要投奔大夏来了,哪知我们还没进城,便被守城的将士拦了下来,说是朝廷的指令,只许出,不许进!”

朝廷的命令?

那就是北璃赤的意思了!大地动都一个多月了,想来这消息应该早就传到盛京了。他这么做,恐怕也是担心瘟疫的蔓延,只是,这事情一旦爆发,就极有可能让存心搅起战乱的人有机可乘!

“既然有匪徒出没,那官府没有组织官兵前去围剿吗?我记得大夏挨近库克部落一带的也设有地方官府。”

七夜自然是大底上了解了关于这边境的一些情况。

“唉,别提了,那大夏的黄县令倒是一个好人,可是瘟疫一来,他所管辖的几个村子也都出了事,匪徒也没有放过他们,黄县令一家老小十口人就是死在匪徒的刀刃之下的。边境如今已经发生暴乱了,很多老百姓都在往关内逃难来了,要么去了西楚,要么往大夏。”

……

大致的了解了一番,七夜心头便是隐约感觉不对,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几个壮年又继续赶路了……

“怎么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七夜刚刚折回来,独孤求败便挣扎着开口问道。

“库克部落边境交界处发生大地动,那些难民就是逃荒来到大夏,过来投奔大夏的。”

“大地动?怎么会大地动了?”

独孤求败顿时也有些惊讶的扬起了眉头。

七夜眯着眼望着那些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心底略作思量,便有了主意,连忙一手抱起抓着她衣角的小七,然后才开口道,“独孤前辈,我们还是先回城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歇下吧,你的身体也需要静养,我刚好也有些事情没有办完。”

“好,东方小兄弟,你先忙你的事情去吧,别因为我的事情耽搁了,我身体已经无大碍,你放心,欠下你的诺言我一定会记得。这边境我挺熟,你不用担心我。”

独孤求败说着便缓缓站了起来,脸色虽然苍白但是身体却比昨晚上那糟糕的状况好了不少,这还要多亏了七夜给他施了针,还有那一颗凝香丸,如今这独孤求败的情况自然是好了不少,就是受伤得比较严重,要恢复也不是那简单的事情,如今功力也只有之前的两三成。

七夜刚刚为独孤求败把过脉,知道独孤求败大致的情况,他现在不宜远行,如今要是让独孤求败跟她一起,反而更加容易暴露目标,倒不如找个地方让独孤求败疗伤静养几日,等他身体好一点,再做打算,反正本来他们也就是打算到了这边境便分开了,她也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的。

“我们先找一个地方暂作几日的停留吧,我刚好也有些事情要去办,前辈的内伤也需要调养恢复。”

七夜落下这些话,便一手提起了旁边的包袱……

转悠了大半圈,两人终于在朔北城旁边一个僻静的小村庄里找到了一家农舍,七夜便是将独孤求败安置在农舍里,守着农舍的是一对年轻和善的小夫妻,七夜一连分开写了好几个方子让小夫妻两将药给抓了回来,再给独孤求败熬上,然后便离开了。

离开小村庄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时分,七夜一路马不停蹄的往库克部落与大夏交界的边境赶去。

边境的冷月清凉如水,静静的笼罩着这片寂寥的边境,沉寂的冷月之下,寂静的荒林之中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冷月的清辉一看,只见荒林之中,一个身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年居然策马而来,少年的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宠物,若是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只巨大的黑鹰。

斑驳的树影被她身下那骏马尽情的踩在脚下,渐渐的远去……

经过了两天两夜披星戴月的赶路,七夜按着地图一路疾驰,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抵达大地动发生的位置。

一座古镇跟前的木桥上,七夜缓缓的下了马,炎炎的烈日下,七夜那神情居然有些冷冽,沉寂的眼神在这烈日之下显得有些清冷,微微仰着头望着眼前的这座小镇——

只见镇口上方的牌匾已经倾斜了一百八十度,七夜看了好一下子才能隐约看清楚‘和平小镇’这四个大字,在往小镇里一看,只见整个四周空荡荡的一片,一阵热风袭过,遍地是灰尘,整个小镇已然成为了一片废墟,残破的房子经不住任何劲风的吹袭,地上出现了很多道深深的沟壑,整个小镇就好像突然下沉了一般,上面已经其实漆黑一片,明显就是燃烧过的痕迹!

空气里似乎还莫名的飘荡着一股难闻的怪味,那么大的一个小镇内看不到任何的生物,除了前方那斜着的木桩上似乎停驻着几只正发出凄厉的叫声的乌鸦。

这里好像是大夏边境的一个小镇,前些天那批迁徙的难民所说的石村好像就是在附近的,看着眼前这座小镇,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整个小镇都被埋下去了。

七夜站在小镇口望着里面好久,终于才缓缓的从衣袖中拿出了地图,又看了看地图上的位置,好一下子,才控缰掉头,离开了。

又往前奔驰了半日,周围都是荒林山丘,大地动倒是没有波及到这里,七夜现在是想前往临近的另外一个小镇去看看,然而,往前疾驰了半日也还是没有遇到半个人影,经过的几个村庄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整个村庄都是残破无比,到处是残留的血迹,看样子应该是被打劫过一般,七夜约莫着应该就是那个壮年口中所说的那帮土匪干的好事!

烈日当空,这么赶路连马匹都吃不消,七夜只好在荒林里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休息。

然而,七夜才刚刚坐下,拿出一些干粮给小七填填肚子,突然,身后的荒林传来一阵冷冷的马蹄声,伴着一阵吵杂的声音,七夜连忙转过头循声望了过去——

只见丛林里有两个身穿着大夏将士服饰的人策马疾驰而来,七夜稍稍打量了一下,便能判断出那两个人应该是大夏的斥候,行色匆匆的样子!

七夜想了想,黑色的身影顿时一跃,飞快的迎了上去,拦住了那两名斥候。

“来者何人!竟然敢拦我二人行路,快快滚开!”

一看到七夜那黑色的身影一跃而出,那两个将士顿时拉住了马缰,冷冷的望着站在马前的七夜。

七夜淡然扫了神色显得有些慌张的两人,不慌不忙的从衣袖里掏出了一道令牌亮到了两人的跟前,低沉的声音沙哑而冷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