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阁主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他,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剑出鞘,那个女人就必然倒下来,再也不能站起。

他冷眼旁观着场内的局势,瞅准了诺雅的一个破绽,挺剑而入,以力破千钧之势向着她后心之处偷袭而去!

诺雅似乎浑然不觉,待到犀利的剑风已经削落她肩头的一缕秀发,凛冽的寒气已经侵入她的脊梁时,她手中的剑柄突然裂开分为两半,原本的剑柄成为剑锋,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越过肩头,刺向了身后的阁主。

这一招,是灵蛇剑的不传之秘,但凡见识过这个招数的人,大都已经死了。而天煞在葬情谷的时候,经常就在诺雅面前一遍遍演示,似是漫不经心,却被诺雅暗中记在了心里。

阁主大惊失色,惊慌后退,长剑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将他蒙脸的布巾削落下来,并且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痕。

阁主的真面目第一次暴露在众人面前,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好像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关系,脸色有些蜡黄。走在大街上,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人,即便是与你擦肩而过,你可能也会转瞬忘记,自己曾经见过这样一张平凡的脸。

他有些惊愕,但是转身释然,冲着诺雅狰狞地笑了,翻开的伤口几乎可以看到森白的牙。

因为诺雅如今已经是赤手空拳,而杀手谷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一声嘹亮的嗥声响彻天际,就像是黎明前的金鸡啼鸣,一声天下晓,带给人希望与光明,撕破了夜空的黑暗,将曙光铺洒满整个山谷。

这一声鸣叫,没来由地令人感到心惊,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悬崖峭壁上,密密麻麻的几十个黑点向着下方以雷霆之势俯冲而至,在杀手们疑惑的瞳孔里,逐渐变大,竟是几十只体型巨大的金雕。而金雕的背上,各立有一锦衣侍卫,轻功提气,借助着苍鹰的平衡力,自悬崖上一跃而下。

中间一人,一袭红衣,如火灼目,衣袂翩然,风华万千。他的肩上踞着一只威风凛凛的海东青,高傲地鄙睨着身下的一切,似乎是发号施令的将军。

红衣男子轻飘飘地自金雕之上落地,一头墨发披落在宽展的肩上,沉了脸色,冷冷地望着谷里的黑衣杀手,眉梢眼角间皆是霸道冷傲的杀气,令人感到沁骨地冷。

“兄弟们,他们喜欢以多欺少,你们就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以多欺少!”

“是!!!”一声嘹亮的应答,从谷里蔓延出去,又从山顶无限地扩大,就像夜空里的一声惊雷,轰隆隆地延伸至天际。

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山外又集合了多少的兵马。一声铿锵应答,震得大地都好像颤了几颤。

众杀手皆大惊失色。

诺雅缓缓起身,风扬起额前的发丝,在那一瞬间,好像迷了她的眼睛。从第一眼认识百里九的时候,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惊艳,穿梭了许久的岁月,磨砺至今,仍旧没有褪色,而且被粗糙了的颜,平添了来自大漠风沙的忧伤和苍凉,令她愈加不能移开自己的目光。她觉得,面前这个人就像是岁月酿成的美酒,那浓醇的香气,褪去了最初的青涩,历久弥香。

百里九冲着诺雅邪魅地勾唇一笑:“夫人威武,以一敌百!”

“夫人威武,以一敌百!”众将领异口同声,语气铿锵,带着自豪声彻云霄。

诺雅不说话,望着百里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满是麻木。

百里九望着满身是血的诺雅心疼得几乎不能呼吸,她通红的眼,紧抿的唇,凌乱的头发,遍身狠戾的杀气,以及遍地惨烈,血流成河,无一不是在向着他宣告着,他疼在心尖上的这个人,适才是在独自承受着怎样的委屈。

他主动向着她走过来,脸上依旧挂着风骚的笑,和暖生风,声音却都痛得轻颤:“当着这么多人,好歹给我个面子。”

诺雅的目光有些呆滞,努力地扯扯嘴角,却失败了,到头来,只将隐忍了许久的泪,牵扯了出来,潸然而下。

百里九顿时慌了手脚:“做个样子就好,不用这样激动。”

不说还好,一说,诺雅满腹的心酸顿时化作委屈,铁铸的女汉子“哇”的一声哭出来,弃了手里的剑,三两步扑进百里九的怀里,搂紧他的腰,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你为什么不早来一会儿,为什么现在才来?”

百里九并不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哄:“不哭,我替你报仇,适才谁欺负了你,我让他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诺雅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拼命地摇头,两只手紧紧地圈住百里九的腰,半晌方才艰涩出声:“阿鼎,阿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