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上,吴参将身体好了,虽然冰魄已经偷偷给减小了药量,但是吴参将一觉醒来精神抖擞,生龙活虎,好的不能再好。他已经没有了再去药庐的借口。

他那次大战远远观望,知道酸秀才等人过来了,按说援军也应该到了,为何夫人却依旧按兵不动呢?尤其是现在,这样好的时机,难不成是还有什么忌惮?他左思右想,自责地认为定然是因为自己没能将九爷安然救出去。

这让他心急如焚。

听说侯爷与吴参将这两天正在商议发动进攻的事情,他们议事的帐篷外面有神机营里的人严密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也包括他们这些随身跟班。

冰魄猜想,如今形势对镇远侯来说并无利处,他们酝酿得这般缜密,一定是要破釜沉舟,有什么阴谋诡计,自己必须要想办法探知根底,提醒夫人小心提防,或者是将计就计。夫人差自己进来,寄予厚望,那是让自己保护九爷,刺探军情,不是来给他们放哨站岗的。

他一定要把九爷安然无恙地救出去,不成功,便成仁。

几个士兵从他跟前走过去,悄声议论,他听到说军中活捉了一个从城里逃出来的奸细,正在严刑逼供。

冰魄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这人是谁?会不会对楚军不利?

士兵一边走一边说,冰魄偷偷地尾随在后面,他想知道,那人究竟怎样了?什么身份?有没有招供?

几个人对于跟随在身后的冰魄浑然不觉,议论得热火朝天,越说声音越大:“那人就是个怂蛋,听说还没有用刑呢,就一五一十地招了。”

旁边人一声冷哼:“一个逃兵而已,见势头不对就跑路,能有什么出息?侯爷最看不起这种软包,就算是留了他的性命,也顶多就是丢到最前边冲锋当靶子。”

“听说信阳与安阳城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那慕容诺如今只不过是在苦撑。”

“那日吓了老子一跳,我还以为他们援兵果真到了呢,这娘们儿尽玩阴的,防不胜防。”

冰魄继续往前凑,拐弯时却与一个人走了一个对面,他直起腰来,立得笔挺:“吴参将。”

吴参将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探究:“做什么呢?”

冰魄磕磕巴巴地解释:“尿急,想踅摸个没人的地儿解决了。”

“尿急用得着鬼鬼祟祟的吗?”

冰魄急出一脊梁冷汗,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听到李参将的人议论说捉了一个奸细。”

“看来你对城里的事情挺关心的。”

冰魄略有羞赧:“实不相瞒,这快到俺老家了,俺着急着呢。这从军一走许多年,虽然自小没爹疼,没娘爱的,但是还有个上了年纪的祖母,也不知道如今还健在呗?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挂念,恨不能早日攻克了信阳城,好歹能打听个消息。”

冰魄说到动情处,鼻子一酸,鼻翼噏动了两下,低垂了头。

吴参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这么关心攻城的事儿,你跟我来,带你去见一位老朋友叙旧。”

老朋友?

冰魄纳罕地跟在吴参将身后,径直往镇远侯大营的方向。

他心里开始矛盾,看样子,好像吴参将对自己起了什么疑心,有心要试探自己什么。难不成是今日捉到的奸细知道自己根底?将自己和盘供出了?现在是寻个时机制服了他逃出军营,还是留下来静观其变?若是逃,九爷又怎么办?夫人的心血岂不毁于一旦?

吴参将撩帘进了一个七、八人看守的帐篷,向着他招招手:“进来吧。”

冰魄硬着头皮走进去,有一人面对着帐篷口的方向蹲着,趴在一方书案上,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那人低着头,他看不清眉眼,但是居高临下看起来,那人肥头大耳,一看就是脑满肠肥的家伙。

冰魄并不识得,更不知道此人什么来头。

那人的肚子有些大,蹲着难受,“呼哧呼哧”直喘,他手里画的,是一副画像,应该画的是一个男人。不过那画工,委实不敢恭维。

见到吴参将带人进来,那人抬起头,愁眉苦脸地道:“大人,那人样貌小的说得出来,可惜画不好,自小没摸过笔,就连笔都抓不稳。”

吴参将一把扯过书案上的纸,看了一眼就大发雷霆:“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潜进我大营的细作?奶奶的,连个人样你都画不出来,我怎么对照着抓人?”

原来此人,就是他们口中所议论的那个叛徒!信阳城的守军疏于操练,原本大多好吃懒做之徒,有这样贪生怕死的蛀虫也不稀奇。冰魄心中一凜,多亏自己易了容,否则岂不危险?

他大大方方地站过去,一脸坦然,毫不畏惧。

那人眼睛一扫,就看到了他,兴奋地指着他大叫:“就他,眉眼什么的就像他。”

这一声大叫,那调调,冰魄觉得好像有些熟悉。

吴参将回头看了一眼冰魄,又冷笑着问那人:“那你看看是他不?”

那人走过来,上下打量冰魄,最终摇摇头:“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