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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爬后山的“作案工具”还没被方丈发现,三人穿过竹丛,明林走在最前头,拽着一根搭过两墙的藤绳,踩着藤梯就爬到了墙头,蹲在墙顶上冲杨芃喊,“快爬上来!”

性命有关,杨芃也不在意淑女风范了,在拂翠的托扶下爬上去,只是爬到最高处的时候却不敢动弹了,墙那边也是竹林,没有藤梯的辅助,明林都是抱着竹竿一滑到底的。

“别怕,就抱住离你最近的那棵珠子,我接着你。”明林伸开双臂,站在地上仰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少女。

“小姐,追兵就快追来了,小姐,别犹豫了,快跳下去啊。”拂翠也已经爬到墙头的位置,在后面催促着杨芃。

杨芃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咬着下嘴唇,脸色苍白的抱住离她最近的那棵竹子,闭着眼睛往地上坠,却没有想象中摔到地上的痛感,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小和尚接在了怀里,他还没有她高,穿着灰蓝色的粗布僧袍,松开双臂仰头看着她,又看看紧跟来的拂翠,“好了,咱们快跑吧!”

寺庙建在山上,明林所在的灵安居是寺庙的西北角,就靠着后山,后山有山禽野兽,方丈担心明林太小被伤着,因而每次发现他偷跑到后山都要责罚他。只是明林实在顽皮,被方丈抓到了那么多次,还是能够想出新招数来继续偷溜,比如这个月才搭好的藤梯就还没被拆除。

明林带着那两人直冲冲的往前跑,这是一片草原,正是草长莺飞的春天,绿油油的草地上四处点缀着野花堆,却没人有心情欣赏。

因为太过平坦,这里实在不是藏身的好去处,明林领着她们到了一处清浅的水边,扭头说道,“那边有片山丘,还有个山洞是我平时……坐禅的地方,走,我们去那里。”

看着流动的江水,两三丈宽的江面,连刚才催促杨芃的丫鬟拂翠也有些怯意了。

明林看出她们怕水,率先跨进去踩在一块大石头上,江水只浅浅的没过他的小腿,他转动佛珠念了句经,虽没听出念得是什么,可竟有让人平静心神的感觉,念完经语,他又对着杨芃安慰,“水横跨大晋境内,养育我大晋子民,只溺恶徒,不伤善民,别怕。”

大概是他念经的模样太虔诚,又有着“仙灵”的身份,说出来的话极有信服力。杨芃和拂翠手牵着手提着裙摆在水里迈步子,明林不时的回头告诉她们踩哪边,或者伸出胳膊扶她们一把。

等到过了江,没走多远,果然看见了疏密错落的树林,穿过那片树林,绕到山的那面,就是明林说的常“参禅”的山洞,山洞不是很大,洞口朝阳,因而洞内干爽明亮。平时只呆明林一个人的洞三个人进去就有些拥挤了,因而明林只在洞口站着,看那两人堆在一处坐在干草上依旧是满脸的慌张。

这个山洞是明林每次跑出来的栖身之处,有他从寺里捎出来的不少东西,蒲团,烛台,一本心经……

拂翠想生火烤烤两人湿了的裙子,被明林制止,“被人看到烟就麻烦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我回寺里看看情况,给你们捎两套我的僧衣,嗯,开春新裁的,我还没穿过。你们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杨芃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你去吧,帮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人为什么要抓我娘。”

明林很快的离开了,只是没多久又去而复返,在杨芃震惊的眼神下把兜着野果的僧袍一抖,将那些色泽鲜亮的野果都放到了草堆旁的石盘上,“我怕我回来的太晚,你们别出去,饿了渴了就吃些果子,我走了!”他说完又对着杨芃重复了一句,“别怕,我会尽快回来的。”

这是他今天第几次跟她说“别怕”了?明明是比自己还要小的人,个头也没自己高,此刻居然成了她们的依靠。

没了明林的山洞骤然就冷清了下来,杨芃闭着眼睛和拂翠靠在一起,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带着刀的官兵那么不客气的把母亲推搡着走,她咬紧了牙关,抖着身子,还是忍不住把一直没掉的眼泪掉下来。拂翠只比杨芃大一岁,她老子娘都是杨府的家奴,因而和杨芃一样也是担心害怕着府里的事,却还是轻拍着杨芃的胳膊安慰她,“侯爷是大晋的功臣,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仙灵也说了没事的,小姐别哭……小姐,小姐念念经吧,求神佛保佑家里平安。”

杨芃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眶拿过石盘上的经书,还有明林刚才遗落下的佛珠,像母亲平时那样转着珠子,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心无旁骛的诵起经来。

寺里,一个兵差正在跟领队模样的官兵汇报,“刚刚轻点过一遍人数,还差杨家的大小姐和一个丫鬟。”

官兵拇指抚了抚茶杯的杯沿,冲着端坐上首的性礼大师问道,“大师可知杨家小姐主仆现在何处?”

性礼是主持性慈的师弟,也是寺里的管负俗事的,他眼睛朝下方坐着的官兵一瞥,“寺里鲜少女客走动,想必你们要寻的施主已经不在寺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