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害羞的收回手去捂自己通红的耳朵,“你以后当了娘,可不许这么教坏孩子!”

杨芃不依不饶的又拉他手往自己胸口放,“怎么就教坏人了?你中午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温凉一手捂耳朵一手拦她嘴,生怕被屋外的下人听见什么,推搡着她进了内室,“你现在说的话肚子里的娃可是能听见的!”

杨芃皱了下鼻子,“说的跟真怀了似的,我肚子里哪有孩子啊,我肚子里只有饭。”

温凉很想叫杨芃也体会孕育孩子的全过程,像模像样的摸了摸她的肚子,“你现在就得真当自己有了,这样才能体会做母亲的感觉,到时候孩子出来了你才能和他好呀。虽说是暖阳姐姐的孩子,但既然交给我们养,我们就得尽心不是?”

“那还用你说么,暖阳的孩子我自然会当成亲生的,是儿子我就叫以后的孩子敬重他为大哥,是女儿我就叫以后的孩子亲近她为嫡姐。”杨芃好像已经想象出了一群小毛头的样子,很是开心的表情。

温凉听她说“以后的孩子”心里一酸,笑着打趣她,“一个还没出来呢,你就想着以后的了,那么想给我生孩子呀,不知羞~”

他在她脸上刮了下,却被她捉住手咬了一口,“我就是很想给你生孩子,生好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多好。”

虽然孩子是温凉不太想多提的话题,可杨芃兴致高,他便只好跟着聊。杨芃侧躺着依偎在他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小和尚,谢谢你啊,叫我有了家,还对我那么好。”

“怎么又叫我小和尚……”温凉不满的戳了她脑门下,“要叫夫君!”

“嘿嘿……就觉得日子过得真快,好像前几天还在为吃不饱发愁,为林姨的病发愁,可是朝水里扎了个猛子,再出来的时候就遇见了下山化缘的你,然后日子就全变了。我觉得你可能真是仙龙转世,身上带着好运气,谁碰着你谁就走运了。”

寺里的日子恍如隔世,温凉已经很久没想起那些日复一日枯燥又单纯的生活了,说不上是喜是悲,是怨念还是感恩,可总觉得叫明林的那个人已经不复存在,现在活着的是肆意的温凉,是有欲念有私心的凡人。他叹了口气,“你说,我们只是想想要养个别人的孩子都那么开心,为什么当年,我父亲要把我送到寺里去呢?这些年他也不去看我,他真的那么不在乎我么?”

杨芃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委屈,她其实也不太懂太上皇是怎么想的,可她知道那的确是一个狠厉的皇帝,动不动就灭人满门,对自己的孩子也是无视骨肉亲情。她轻轻拍温凉的胸口,安慰他,“因为你命贵气吧,怕在宫里压不住你的贵气,所以叫你去庙里清修。”

“这话你信么?你信了再说给我听吧。”温凉依旧失落,隐隐的想起了当初温澈说的话,“听说是因为我的命克着他了,说五皇子的生母捣鬼叫他身体抱恙,他就把我扔了。”

杨芃仔细的想了想,小时候见到五皇子、七皇子的时候也问过母亲六皇子在哪里,那时候正是对事情好奇的年纪,打破砂锅问到底,便知道了许多宫廷秘闻,“是有那么回事来着,好像说你出生之后,宫里出了好些怪事,不是这里走水就是那边房梁塌了,就连太上皇也是夜夜梦魇你要索他命,身子很是萎靡了一阵……他做恶梦那是亏心事做多了,干你什么事!”说到最后杨芃很不高兴的替他打抱不平,“你不要想那些了,太上皇那样心狠的人,旁人碍着他都要夺命的,你看他只是把你送去庙里,不缺吃喝的,也算还有些良心。”

“嗯……”温凉不想自己的情绪搞的让杨芃也难受,努力扯了个笑脸,回抱住杨芃,“不说那些了,睡吧。”

灯火灭了,夜归于平静。黑暗漫过眼帘又渗入梦里,梦里的温凉一会儿是睁开眼睛看这混沌世界的婴儿,一会儿又是现在的自己。他走过迷雾,走到行宫那华丽的病榻前,说也奇怪,他其实没去过那个行宫,可却把病榻前的景象看的清清楚楚的,连那床梁上的龙麟都能看见。病榻上,那个老者,他没见几次的父亲已经骨瘦如柴。似乎是能看见温凉一样,老人瘦骨嶙峋的手用力的朝着他伸来,好像要掐住他的脖子,说出的话却是异常清晰,“都说你这逆子克父,当初我就不该让你活着,本来都要把你按在水池里溺死了,若不是你母亲跪着苦求把你送去庙里留你一命……哼,我一手建起的江山,就是毁在你手里了,不该留你,不该留你……”

温凉似乎感受到了井水盖住耳朵鼻子的凉意,那种想哭哭不出来的无助叫他用力的喊了一声,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屋里很快点了灯,杨芃站在床边担忧的看着他,“怎么了?梦见什么了?”

温凉一声不吭的擦了擦汗,重新躺下,感受杨芃温柔的抚摸他的额头,“有些发热啊,你觉得还好么?我把大夫叫来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梦是醒,大概应了一声,便又睡着了。次日起来才发觉自己病了,浑身无力,杨芃正在他身边坐着给他喂药。

昏昏沉沉了三四日,晋国传来消息:太上皇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