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路灯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对情侣, 有着卷曲金发的靓丽女孩和身穿加绒卫衣头戴棒球帽的帅气大男孩, 两个人不管身高还是外貌看起来都很登对, 似乎因为什么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 一个脸色涨得通红, 连包都直接兜头砸了过去, 另一个眉头紧锁, 却还在耐着性子哄女友……

再平常不过的场景,虽然主角不一样,但每天都能在世界各地上演着,琳琅却看得有些入神, 直到艾森喊她的名字喊到第三遍才把心思收回来, 拿叉子舀了块布丁含入嘴里,声音有些含糊, “不是说有重要的话想跟我说吗?”

“雅雅知道我前几天去了哪吗?莱玻利国, 我还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跟Hanson有关。”女孩并没有像他所预料的那般好奇地追问是什么事, 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只漫不经心应了声,然后扔出个敷衍的回答, “是吗?”

明显兴致缺缺的模样不免让艾森觉得挫败,“雅雅你就不问我到底是什么事吗?”如果不是确信女孩对Hanson这个人很重视, 或者说对他的过往很好奇, 甚至刚才还看到了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那缕幽光, 光是面对琳琅现在这副冷淡模样, 艾森简直要怀疑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了。

“就算我不问你也会说的。”琳琅偏了头朝他望过去,撑着下巴的那只手形状完美,手背上黛青色血管交织,头顶灯光落下来,里面流淌的血液像是活了一般,“所以我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模样,那样你反而更不愿意说了,不是吗?”

艾森无奈地笑笑,“怎么会,雅雅这么聪明,我还以为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谁才去莱玻利的,那里可实在不是个好进的地方。”莱玻利是人口小国,但同时又是个财富与军事并重的强国,具有无法想象的排外性,他们不发展旅游业,就连必要的贸易也是由商队外出采购,外人能够被允许踏入的底线就只有贴近海岸线的那一小块陆地,稍有异动或者想强行闯入立刻会被瞭望台上的枪炮给打成筛子。

“说真的,我现在其实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进去的?”银质雕花的叉子在碟子上慢慢划过,声音却并不如想象中刺耳,反而像是水滴落到屋檐,叮咚叮咚地响,碧绿的眸子里落在女孩漆黑的发顶,里面悄然掠过一缕幽光,艾森直接就着琳琅之前用过的那把叉子舀了口绿茶蛋糕含入嘴里,最后舔唇的模样既像是在回味,又显得性感无比,“我只是伪装成落水的富家公子而已,恰好被莱玻利国一位女公爵救了起来。”

“然后那位女公爵就成了餐桌上一盘美食。”琳琅毫不客气地补全后面半句话,艾森立刻喊冤,委屈道,“我可没对她下手,那位女士直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我只是借助公爵大人的权势参加了莱玻利王的生辰宴会,然后,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那位已经快八十岁的王眼睛竟然长得和Hanson一模一样,如果再年轻些两个人就更像了。”

“也许只是隔代遗传,更何况莱玻利的每一任继承人都拥有一双浅灰色眸子不是吗?我记得那位公主的眼睛就是灰色的。”其实早在之前自己无意中提起过一次爸爸,Hanson猛然变幻的神色里琳琅就已经发现了端倪,这会艾森明明白白地提出来更是让她心里那个隐约的猜测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就像是知道她会那么说,艾森的声音放得更轻,那双碧绿的眸子紧紧盯着琳琅,“可如果…Hanson的长相跟那位名义上应该是他父亲的入赘女婿反而一点也不像呢?”话音顿了顿,等琳琅消化完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才继续道,“我记得在参加宴会之前我故作不经意地问过公爵大人,会不会见到翠娜丝公主,她当时的原话是,那位美丽的公主自生下阿诺殿下后身体就变得很不好,一直在养病。”

“那时候我并没有怎么当回事,但等我在走廊里无意中发现了一条藏在画后面的暗道,并且亲眼看到那个被装在水晶棺里长得与翠娜丝公主一样却已经没有呼吸的女人后,我隐约猜到了真相,所谓的阿诺殿下,也就是Hanson根本就是莱玻利王和自己亲生女儿乱/伦后诞下来的孩子,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从小备受宠爱,甚至一出生就拥有了优于所有人的继承权,偏偏作为生父的伯纳亲王却对他厌恶非常,但在看到那张与公主相像的脸时又会不自觉地走神,显然,他很爱自己的妻子,讨厌的只是这个不属于两人的爱情结晶。”

“这么做为了什么?是想保持皇室血统的纯正吗?”琳琅虽然猜到Hanson可能是莱玻利王的孩子,但却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痴迷于把人做成蜡像,就算心里面有恨意,完全可以顶掉莱玻利王的位置,自己上位不是吗?在米雅的记忆里,那位老人对这个与自己相差近五十岁并且是从自己女儿肚子里钻出来的儿子有种超乎寻常的宠爱,或者说溺爱,前世Hanson被捕入狱时,他曾亲口承诺过,愿意用莱玻利国三分之二的财富把人救出来。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毕竟皇室里都有些秘辛,像是在法国,以前就有过公主与身为亲王的大伯通婚的先例,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很健康,智商也高,后来还继承了王位。”两个人原本是面对面坐着的,但为了说话方便,艾森已经移到了琳琅旁边,卡座的位置本来就很偏僻,加上还有珠帘和彩灯作为装饰,更显得隐秘,“不过等我发现那位公主手腕和脖颈上多处的淤青血痕我就开始怀疑了,会不会有这么种可能?她根本就不是自愿的,而是出于某种原因被强迫的。”

“后来我以肖恩利公爵的名义拜访了那位可怜的亲王,在他书房的保险柜里,我找到了翠娜丝公主生前写给他的几封信,你能想象吗?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莱玻利王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抱有那样肮脏卑劣的心思,甚至不惜用上她所珍视的一切作为威胁的筹码,就连后来王后的死也不是什么偶然,更加不是所谓的突发急病,而是因为撞破了这个惊天大秘密想偷偷送走女儿而被灌下毒酒死在了翠娜丝面前,从那时候起,这位公主的神智就已经变得有些不清醒了。”

“她似乎开始慢慢忘记自己原本的爱人,变得乖顺而听话,也不再抗拒莱玻利王的触碰甚至是亲吻,但所有这一切其实都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或者说一种为了让人放松警惕的伪装,翠娜皮从小就被溺宠着长大,生下孩子后,翠娜丝公主立刻趁着侍女不备用打碎的碟片划破了颈动脉,她用死亡来报复了父亲,也是祭奠自己那段无疾而终的美好爱恋。”

“2月14日,既是Hanson的生日,也是他母亲的祭日,更是那场宫廷喋血惨案的缘由,所有没尽到职责间接害死了公主的侍卫侍女都被处以绞刑,无数的冤魂在王宫上空盘桓,莱玻利王都没有在意,公主一死,他就把所有宠爱都转移到了翠娜丝留下的唯一血脉,也是自己的儿子阿诺身上。”

听到这儿,琳琅忍不住出声打断,“你似乎多说了一个字,我可不认为仅仅是来自长辈的宠爱会让Hanson产生这么浓烈的抗拒之心,宁愿在外面流浪也不肯回去继承王位享受优渥的生活。”艾森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琳琅也并没有让他等多久,语气笃定“转移的应该不只宠,还有爱吧?准确来说应该是扭曲的爱,随着阿诺的一天天长大,五官也变得越来越像那位逝去的翠娜丝公主,最后,莱玻利王爱上了自己的儿子,或许还做出了某些难以想象的事,逼得Hanson不得不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