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车子凌晨四点零五才到鹈鹕湾监狱第一个哨口, 也是入山口, 停下来的时候, 黑发美人突然开口喊了声Dave名字, 副驾驶上坐着的白人男子身子先是出于本能地颤了一下然后才慢慢放松, 跟其他人不一样, 他虽然也有点怕琳琅但没有紧握着手/枪或者摆出防备姿态。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一个叫Claire的小女孩让我替她代句话给你，她说她从来没恨过你, 也很高兴这一世能做你的女儿。”从那个名字出口的时候Dave眼神就已经变了, 等他反应过来，琳琅已经跟诺兰一起朝哨口走去, “谢谢你, 莉莉丝，真的, 真的很感谢您……”
身后远远传来男人的声音, 语无伦次，还有些哽咽, 他旁边漂浮着的那个模糊的白色人影朝琳琅招了招手，然后慢慢化作光点, 这次跟之前吓唬Larry Brown不一样, 琳琅是真的看到了克莱儿的鬼魂, 也顺便收集了点善意值, 系统有自动转化积分的功能，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况且她对这位警官的印象还不错，至少是个挺真诚的人，Dave以前抓过一个大毒枭，克莱儿就是被毒枭的手下绑走然后撕票的，Dave因此和妻子过上了分居的生活，甚至事业也一落千丈，再提不起抓犯人的心思，完全陷入了魔障里。
“想不到魔女竟然这么善良，不过这么说谎真的好吗？”诺兰有些好奇地看向自己旁边的小美人，显然并不怎么相信通灵这件事，琳琅回以一笑，“看样子诺兰先生是个唯物主义者，只相信有形的东西，而我恰好相反。”诺兰这次没再说话，只若有所思地望了眼那辆已经只剩下个黑点的越野车。
两个人接连经历了五道哨卡，浑身上下，几乎连头发丝都被仔细检查过一遍，琳琅手上戴的那块表本来也是要摘下来的，但却被诺兰阻止了，等真正到鹈鹕湾监狱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微亮，X形建筑，如琳琅记忆中的错综地形，四处都安装有电子眼，门口的岗楼更是架设着重型机枪，然后在入口又经历了一遍检查，旁边诺兰还冒出句听起来像是安慰的话，“其实也只有地下二层的犯人才需要这么重视，毕竟你们太过聪明。”
“照你这么说，我还应该高兴咯。”身上的丝带已经被解下来不知道多少回，连裙角的褶皱都仔仔细细检查过，刀片却还藏得好好的，既然诺兰不打算拆穿，琳琅自然也没傻到主动交出去，所以直到最后一遍流程走完，依旧没有人提起刀片的事情，通往地下的通道是那种铁笼子模样的升降电梯，守在那里的是个黑人，肌肉结实，往那一站就像座大山，差点连门都挡完，笑起来却挺憨厚，还露出一口的大白牙，“想不到莉莉丝竟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甜心你成年了吗？看起来好小只的样子。”
“迈克，好好说话，别油嘴滑舌的。”之前给琳琅搜身的女助理瞪过去一眼，拿手肘顶了下他胸口，黑人有些不以为意地摆手，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要我说你们也太紧张了，诶莎拉你说会不会是联邦那边抓错了人？总感觉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推倒她的感觉，该不会真要把小天使关进地下一层跟那群神经病挨着住吧？也太没人性了。”
“就在刚才你说话的那十七秒里，我其实有四种方法可以杀了你，有三种方式都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你信吗？”琳琅身上那件黑色的礼服已经换了下来，变成白色连衣裙，据说是诺兰在来接她之前亲自去商店里买的，料子柔软，尺码也很合适，等她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金发碧眼的俊美青年还靠在门口感叹了一句perfect，不过很快就被对方那句怎么没有安全裤给弄懵了，虽然了解内衣的概念，但安全裤是什么他还真不知道，毕竟鹈鹕湾里面从来没接收过女变态，所有犯人的衣服都是统一的白底蓝纹上衣加下裤，也包括地下二层的那些家伙们。
这会女孩儿长发披散在肩头，加上那张精致脸蛋和嘴角柔软温暖的笑看起来就更像是天使了，跟鹈鹕湾这么个所谓暴徒的高等学府显得格格不入，黑人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摇头笑道，“哈…哈哈，别开玩笑了，莉莉丝最拿手的不是刀片和雨伞吗？你现在手里面可什么武器都没有，难道打算跟我硬碰硬吗？我让你一只手都可以。”如果是Even，Jake这类的大男人他可能还会心虚，但换成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自然没什么可怕的，其实仔细想想，那些人之所以会栽在魔女身上完全是因为她那张漂亮的脸和身上无害的气息。
“迈克以前是打地下拳击的，参加过好几次斗牛场，连续三年都拿了冠军。”这次开口的是诺兰，他之前一直站在拐角，处于视线盲点，看到诺兰突然出现本来还满脸得意的黑人立刻焉了，眼底浮现出明显的慌乱，然后朝旁边站着的女助理投过去一个眼神，似乎是说老大在这你怎么都不提醒我，莎拉无奈地摊手，一副自己已经无能为力的表情，诺兰也注意到了两个人的小动作，“好了，迈克，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杰尼夫吗？就是因为太过轻敌，何况莉莉丝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她手下留情，你现在大概已经脑袋搬家了。”
黑人虽然还心有不甘，但诺兰都已经亲自开口了，他也不敢再多嘴问其他的，其实鹈鹕湾里有个众人心知肚明也严格遵守的规矩，不能跟地下一层的犯人搭话超过三句，不能跟地下二层的犯人搭话超过一句半，以往送来的人里面虽然也有女性，但大多是那种只够资格待在一层的疯子，折腾起来能生生吵得人脑仁疼，所以迈克也没有什么搭话欲望，都是按了电梯又待回自己的小隔间里，这次难得遇到个外形甜美可爱的小姑娘，再说得夸张点就是终于能洗洗眼睛了，自然很难按耐内心的激动。
“大人现在是要送…莉莉丝去地下二层吗？”有诺兰在这，迈克自然不敢再油嘴滑舌地喊什么甜心和小天使了，但他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把小姑娘跟一层的那群疯子关在一起，相比之下似乎还是地下二层的环境更合适，虽然危险程度高，但好歹清静而且还养眼，见琳琅视线一直粘在旁边那个拉手样子的机关上，诺兰忍不住笑开，那双碧蓝的眸子泛起涟漪，“怎么？还没到地方就已经在想着越狱了吗？”
“我以为从第一道哨卡开始就已经算进入你的势力范围了。”换上白裙的琳琅看起来就像，不对，应该说就是天使，连笑起来都有种温暖的感觉，被抓了个正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心虚躲避的神色，反而十分坦然，连语气里都带着戏谑的意味，“只是感觉鹈鹕湾跟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我还以为应该是个很现代化的地方，比如用到指纹和瞳膜扫描，再不济也该加个六十四位密码锁或者设置道所谓的通关口令才对。”
“我倒觉得原始些说不定安全系数还能更高，指纹瞳膜之类的东西对你们来说都太容易了不是吗？恐怕你现在手里都已经有我的指纹了，甚至是一路过来见到的所有人，至于密码锁，以前倒是用过，但不到半分钟就被破解了。”
两个人已经进到电梯里，那扇铁门也被女助理莎拉从外面伸手关紧，还顺便挂了把大铜锁上去，很粗的铁链，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电梯，琳琅恐怕会以为两个人这是要被关起来投放到油锅里或者某个斗兽场，坦白来说，记忆里出现过的画面这会真实浮现于眼前冲击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除了艾森，后来应该没有人再越狱成功吧？”这是琳琅第一次提起艾森的名字，出乎她意料，诺兰表现得很平静，像是聊八卦一样的语气，“的确，不过那时候我不在鹈鹕湾，所以并不怎么清楚当时的事情，只听说有个嚣张的逃犯用勺子划破了里斯特喉管，对了，里斯特就是那个可怜的前监狱长，似乎是因为得罪了某位大人物才被调派到这儿来，算起来他好像才刚上任不到两个月。”
“迈克，现在送我们到地下一层。”诺兰朝外面已经开始准备就绪开始掰动手柄的黑人比了个手势，锁链慢慢放下放，笼子也摇摇晃晃的，似乎过了十几秒，又或者半分钟，咔擦一声，像是齿轮卡住的声音，外面的金属挡板慢慢朝两边分开，明明没有看到莎拉递过钥匙给诺兰，浅金发色的青年却不知道从哪摸出把钥匙将锁打开，然后拉开铁门，顺势做了个请的姿势，嘴角勾起的弧度略有深意，“在参观过一层后，我相信你应该会很容易喜欢上二层。”
地下一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点，不对，应该说很吵，既有女人的哭泣大叫也有根本辨别不出性别来的桀桀怪笑，还有类似于锯齿转动或者衣料摩擦的声音，两个人一路从中间穿行而过，有单独关押的也有两个人住在一起的，琳琅也陆续看到了新闻上报道过那些奇奇怪怪的犯人，甚至有个还从铁窗缝隙里伸出手来想抓她衣角，那只手干瘦如柴，指甲漆黑，顺着手臂往上看是一张已经分不清男女皱巴巴的脸，头上戴着顶金色假发，还用粉色头绳绑了两个马尾，是个冲击力有些巨大的…呃，男人，坦白来说，光从外貌上真的很难分辨，琳琅还是看到喉结才确定的。
见漂亮的小天使看向自己，他那张涂着红色口红的嘴立刻张大到极致，咧出好几颗泛黄的牙齿，“嘿小美人儿，你愿意做我的模特吗？我保证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喜欢洛丽塔风格还是……不对，你应该比较适合走清纯路线才对，精灵怎么样？你再走过来点，让姐姐好好看清楚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没有比你更完美的模特了。”琳琅还未开口，跟他住一间房本来蒙头大睡的狱友先受不了了，直接骂了声shit，狠狠砸过去一只拖鞋，很好，正中靶心，然后响起一个粗犷沙哑的女声，“你他妈能不能闭嘴？大早上的呱呱呱烦死人了，是不是又想挨揍？”
琳琅本来以为那个戴金色假发的男人会直接发火，然后两个人顺势打起来，没想到被毫不留情砸了一记后他竟然缩角落里开始嘤嘤啜泣，嘴里也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词句，“Megan，你太无情了，我们都同住了快三个月你竟然还用拖鞋扔我，而且还是当着小美人的面，你太过分了，你这样是不会有男人喜欢的。”
“嘿娘娘腔，算了吧，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Megan，她脾气一贯这么大，尤其是起床气，而且昨天隔壁屋的艾琳娜又哭了两个小时，一直念叨着女儿乖宝贝的，吵得我现在脑仁还疼。”
“闭嘴，你他妈的才娘娘腔，老子是淑女，淑女懂吗？”
“就你这样的还想当淑女？逗我呢，而且谁家淑女还扎这么老掉牙的发型，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女孩子愿意给你当模特吗？因为你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妖，品味还low到爆。”
“老处男，你今天是没刷牙吗？怎么满嘴的大粪味。”
……
“戴里克，因为奸/杀少女进来的，狱龄七年。”诺兰指的是之前那个伸手想拽琳琅衣角的男人，本来还忙着吵架的人一听他介绍自己名字立刻从那头抽身，咧嘴朝琳琅露出个友好又带着点怪异的笑容，然后撩了下自己那头金色假发，“别听他瞎说，其实我叫Jennifer，你叫我Jeni姐姐就行了，小美人应该还没分配房间吧？跟我住一间怎么样？比起不修边幅的男人婆，果然还是可爱的女孩子更合我口味。”
“来新人了？女孩子吗？一层怎么老是些歪瓜裂枣，也不来个帅哥？要不然把二层的Even或者Ricky调上来几天也行啊，好歹能洗洗眼睛，我可是特意为了Ricky进来的。”这次开口的是被戴里克吵醒的原狱友Megan，因为多次在公共场合恶意制造爆炸引起恐慌被抓捕，并且主动要求进入鹈鹕湾监狱，入狱不到半年，跟戴里克gay里gay气的打扮完全相反，那是个剃了板寸，打着鼻钉，甚至连嘴唇也穿了孔，五官十分硬朗大气的女人，连走路都是豪迈的外八字，琳琅同样是从喉结判断出来性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