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侧头看向旁边的人,丹珠也在看他,眼神有点可怜巴巴的,很努力地表明自己真的不会唱也不愿意上去献这个丑。

她的演唱功力他也是见识过的,第一次唱给他听时,她当时的嗓子被叶冰黛药坏了,叶瑾还以为是隔壁乌鸦在叫唤,当即黑着脸叫她闭嘴;嗓子治好后,他又让自己唱了一次,才唱了没几句又惨遭叫闭嘴。

那两次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丹珠觉得自己怎么样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那之后,她就再没在任何人面前唱过歌了。

两人对视一会,叶瑾嘴角慢慢挑起了一抹笑,丹珠心里一个咯噔,莫名地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根据她对此人的了解,通常他这样笑的时候往往都没什么好事。

果然,下一刻就听他不疾不徐地开了口,“珠珠,既然公主盛情邀请,你就唱一曲吧。”

丹珠眉角抑制住不住地直抽抽,脸上竭力维持着微笑淡然的表情,底下却偷偷踹了他好几脚,抽动的眼角很用心地表达她内心抓狂的咆哮,“为什么要我唱歌!你明知道我不会唱的!”

叶瑾仿佛没感觉到她的佛山无影脚,甚至还起身将丹珠拉起来,“去吧。让大家好好认识你的歌声。”

……这厮分明就是故意的!丹珠骑虎难下,只好婉拒,“我唱不好。”

“没事,就随便唱唱,唱不好也不扣你的月钱。”叶瑾微微一笑,话虽然有些戏谑,但语气却很正经。

一提月钱丹珠忍不住又在心里狠狠地腹诽了一遍又一遍,他还好意思说,都两个月没给自己零花钱了,之前说好的表现良好就给的二十两白银呢?

因为恼怒,她的脸颊稍稍泛起了些许红晕,很是郁闷地瞪着叶瑾,但落在带了有色眼镜的雅多罗眼中,就变成“含羞带嗔”的注视了。

“快点开始吧,你要唱什么曲子。”不耐看到他们的“打情骂俏”,雅多罗冷嘲热讽,“人家头牌花魁都没你难请,在我们大羽国,最瞧不上你这样拖泥带水扭扭捏捏的。”

没的奈何,丹珠只好慢吞吞地走到中央,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不用伴奏。”

“哦,你要清唱?”端木羿执起下巴轻笑,一副就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丹珠点了点,深呼吸了一口气,张嘴开始唱了自己唯一不会走调、最最最简单并且绝对不会唱错歌词的“生日快乐歌”。

一首曲子六个歌词循环了好多遍,为了贴合古代,丹珠十分应景地将生日改为生辰快乐,闭着眼,在一干人的目瞪口呆中足足唱了六遍。

最后一个音节结束后,她自己给自己鼓了几掌,然后道:“多谢诸位,献丑了。”

四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现场静得只有外面哗哗的水声。

丹珠不敢看众人的表情,低着头飞快地回到叶瑾的身边坐下来,垂着眸子,继续做她的花瓶。

反正要她唱她也唱过了,至于好不好听众满不满意,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了。

“噗嗤”一声,叶瑾率先忍不住了,趴在桌上笑得肩膀直抖。

丹珠的脸瞬间红白交织,跟开染坊似的,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旁边还有这么多双眼睛,她肯定要拍案怒吼一声,“嫌我唱得好笑你自己来一曲啊!而且还是你逼我上去唱的!”

端木羿终于也缓过来了,有些后知后觉的忍俊不禁,“不愧是叶三少看上的人,有点意思。”

旁边的人终于从死一般的沉寂中活跃过来,既然皇上都带头表扬了,玉婕妤也勉勉强强附和称赞道:“虽然言辞精短浅白,但听着却十分有趣。”

收到这么夸赞了,丹珠也不好意思继续沉默下去,仰起头努力地挤出礼貌的笑容,“这是我们老家的歌,三岁小孩都会唱的。”

雅多罗冷着脸,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糊弄谁呢?你好歹也是个大人,难道就不能选个不是三岁小孩的歌?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献丑。”

丹珠幽幽轻叹了一声,仰起头呈四十五度,惆怅无比地回道:“方才您也听说了,我只是个算账比别人快一点的普通人,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能吟诗赋词也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所以,我也只能选三岁小孩的歌唱。”

她这么大大方方地坦诚,反而将雅多罗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张俏脸黑了又黑,僵在那直盯着她眼神冒火。

丹珠无所谓,被当病猫刺了一个早上,可算找回了个机会怼了回去,心情总算没那么憋了。

叶瑾忍住笑,将自己喝了一半的茶递过去给丹珠,温柔款款地说道:“辛苦了,润润嗓子吧。”

雅多罗看着更是气堵,将头扭向另外一边,再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

本是亲密无比的动作,丹珠仍是没能掩饰住内心的嫌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瑾就很喜欢和她同享一杯茶,或者一块糕点,他从前不是洁癖重度患者么?何时变得这么的随意?

平日在景阳馆自己家里就算了,这里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故意作秀给那个公主看。

迎着群众们雪亮好奇的目光,丹珠暂且按下心中的反抗和疑惑,很勉强地接过他的茶,再很勉强抿了口便放下了。

颜玉烟轻咬了咬下唇,淡了神色起身请辞,端木羿并没有挽留,目送着她离去,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了才收回目光。

接下来,便主要是端木羿和叶瑾品茗交谈,玉婕妤不辞辛劳继续安抚公主病发作的雅多罗,丹珠也乐得清闲没人理,一个人默默地该吃吃该喝喝。

如此过了一个早上,龙船终于靠岸了,丹珠也给自己喂了一肚子的宫廷点心,算了算时间点掐得正正好,这个时刻散席,她刚好可以回去午憩。

“听说四弟最近在南城新开了家新酒楼,不如去那用午膳吧。”皇帝一句话,打破了丹珠满腔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