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我在房间里试着走路,走了两个来回,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比腿上绑沙袋还要累,一抬手,层层叠叠都是袖子,数一数我穿了几层衣服,我开始感觉到气闷。

楚楚看着看着忽然说:“挺好看。”

长长的下摆,腰带上金花,流苏下垂,肩膀上绣满宝石,裙子中央还有一条华丽的带子,走路的时候,只要步幅小,步子轻盈,衣裙轻轻的晃动,宝石闪亮,就会异常美丽,并且雍容华贵。

看着镜子里的我,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都说有白蛇蜕皮,说到白蛇蜕皮,华丽丽的样子我想到了浴池里的流暄,赶紧控制住自己的遐想,换了一个比喻,就说破茧成蝶,那一瞬间是挺美,但是老做蝴蝶时间长了也会审美疲劳。

我总不能天天穿着这衣服,从头练习走路吧!我情愿天天扶着腰边的剑跑来跑去,就算是整天跑房顶也行啊。

我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又进来一个头带党,看看我和楚楚,规规矩矩地说:“颜小姐……又来了。”

我和楚楚同时张大嘴巴反应。然后我往前迈了一大步,顿时被身上的衣服绊了一下,穿着这样的衣服我只能试着走猫步。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眼前立即出现一个乖巧的少女,她安静地站着,脸上是恬静的微笑,小巧的嘴巴轻轻抿起,浓重的亲和感。

我的心紧缩一下,顿时感觉到不舒服,我没有后退,但是我的心后退了一步。少女看着我的眼睛,没挪开视线,是那种纯粹地,完全地,单纯地让我了解,接近的姿态。我笑笑,体面地打招呼,“你好,我是温清雅。”你好,我是温清雅,只有这样而已,我眨眼睛,只能这样,每个人心里都有伤,我的伤是不能与人接近。

我可能早就受伤,也可能是成长过程中被硬生生地剥离一部分,生活让我学会独立思考,在人群里伪装,也学会与人保持一种距离,别人接近,我就会躲开。流暄大概是一个意外,虽然跟他认识时间不长,可是他就像是渗入到我的生活里,不见得有多激烈,是缓慢而有耐心地渗入,一开始我不察觉,等我察觉的时候,我已经擦不掉他的痕迹。

颜云没有回应我官方式的介绍,她愣了一下,然后说:“那衣服你喜欢吗?”直接询问,眼神透明没有杂质。“这是我家主子亲手做的,钗佃礼衣,对襟儒裙。”

我顺着她的眼神回到自己身上,开始怀疑我有没有把衣服穿错,然后我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我抬起头,她冲我俏皮地眨眼睛,“你家主子?”

颜云点头,“是,我家主子。东临碧殿下的母亲,东临国的皇后。”

听到这句话,我立即觉得自己是一个被扔进火炉里烤的土豆。我舔舔嘴唇,我的皮已经爆开了。

太阳火烧火燎的,我的心火烧火燎的。

颜云坐的很优雅,我势必要学得像样一些,坐的时候身体直立,看起来很淑女,但是腿和腰就糟了殃。我的腿已经像木头了,我悄悄地动了一下,幻想笔直规矩的双腿是两条木棍子,跟我没啥关系。怀念盘腿坐在草地上,嘴里嚼根草,眯着眼睛晒太阳,懒洋洋,懒洋洋。这样的日子难道要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我好喜欢这种亲和的交谈,嘎,简直就想拉起手来边说边笑,义无反顾地贴近贴近,扑过去。

流暄的家里人原来就是这样。一个个纯净地像泉水,愿意接纳你,希望能接纳你,帮你编织出一个小窝,让你有安全感。

我屁股着了火,真的着了火,我坐不住了。我站起来,“我带你四处看看,这里挺大的。”我的真正意思是,我害怕,为什么有人接近我的心我就会害怕。单纯的交际可以,让我窝囊的承受也可以,但是别包扎我的伤口啊,我瑟瑟发抖,我疼,我害怕。

如果伤口不长合,就永远是伤口,但是如果长合了,万一再被划开,那叫二次受伤,是新伤,是更严重的伤。

颜云拉住我的手,“我娘是我家主子的丫鬟,但是主子对她情同姐妹。主子让我过来跟着您,您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我也希望能跟您做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