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好像所有的当铺都是同一个鸟样子。

后院之中,一座苔藓满布,半倾颓废的假山石前,半池清水,司徒香香忐忑不安地走了过去,临近池水一照,登时,一颗心儿怦然而震。

要知道,当时白墨临正被武林东瀛高手龟田一郎追杀,身负重伤,越过一座石桥之后,倒地不起中,他想挣扎,然而连动弹都不可能,只是有一个强烈的意念,不能死,可是,这意念也逐渐模糊,他绝望了,脑海顿成一片空白,这就是死么?

司徒香香的头,紧紧的贴靠在白墨临的胸脯上,神态恬静而安详,就像是一只被暴风雨惊吓了的小鸟,归宿在巢穴里。

这才醒悟,原来白墨临所言不虚,自己真的中了黑心神蛊之毒,眉心之间,呈现一丝浅红的血线,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可真是看不出来。

坳内一塘清溪,夹岸尽是桃树,无尽的翠碧之中缀着累累桃实,想那阳春时节,绿水桃花,必须十分赏心悦目。

白墨临想了想,松开握剑的手,盘膝在地下坐下,安静下来,能得知妻子上官红失踪的真相,此一切事,甚至比他的生命都要重要。

穿林行约五里左近,万绿丛中,现出一角红墙,临到切近,才看出是一座极其精致的庵堂,门下悬着一方泥金匾额,题的是“俊霞庵”三个大字。

这种更加强烈的难言的痛苦,使他再也不能忍受,他浑身似受着极大的压力,欲将他压成血浆,欲将他磨得粉碎,那又似他被拆散了,拆成了千千万万的小碎块似的。

司徒香香却是轻笑一声,手中剑徐徐刺出,是那样的平和,肃穆,不带毫丝凌历之气,更奇是的剑尖并未指向任何部位,却是刺向左上方的空档……

白墨临知道谢志强曾经练过“混元一气功”,他虽然心脏被震碎已断无活命的道理,但只要他不说话,不漏气,在憋着的一口真气尚未耗尽之前,他就不会死。这情况就像刑场上逃跑的死囚,被砍了脑袋之后,无头的身体还能跑出十余丈远一样。

上官擎天先是一怔,然而面色不变,他看出这是一招极其历害的杀手,无从析解,也无从招架,甚至闪让也不可能,自己那一招“投鞭断流”原本攻守兼备,此刻,已没有用武之地了。

那种极端的痛苦,实非言语文字所能形容的。

铜镜下面,插着一瓶真的玫瑰花,幽香四射,台前一张锦凳,做工精巧。

室中悬挂着五盏琉璃灯,缨络垂珠,床脚那面,更是锦慢重重,幔上也绣满了玫瑰,访如一座玫瑰之宫。

当铺,有一间小小的门面,外面挂着半截布帘,然后高高的拒抬,只有下一个小小的窗口。客人们只能抬起头和掌柜的交易。

只见他狂扑过来的身子,一碰到那股刚猛无涛的凌厉狂飙,他的身形,奇异地随着汹涌的劲股风飘荡,轻巧得像一根羽毛般随风羽荡着。

这一细听,白墨临突察觉这缕琴音,是以极高内功心法,弹奏出来的,同时也觉得此缕琴音,出奇佳妙,音调清楚甚极,声声怨愁,如泣如诉。

忽来一个俯冲急降,就在头顶三、四丈高的空中回翔,霎时宫、商、龟、徽、羽、变宫、七音齐响,声音震荡得八面生风,房屋动摇。

白墨临听了,下意识一阵惘然,他曾疯狂的爱过她,想不到演变今天这种的局面,但当他想及在被药物迷失理性之下竟与他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一幕,不由连两个寒颤,如果她真的与亡父有过夫妻关系,那她是自己的庶母身份,那就是成了逆伦,自己将何以为人?

此时此刻,司徒香香已经换了一套新装,上身是镶边的蝴蝶白衫衣,大红披肩,下面是玉色挑线拖地裙,腰系根销金纱巾,腰束细细的。好一副销魂蚀骨的身材……

内心中一丝不忍之念全泯,杀人在他不算回事,但那要看对象,被迫杀人,却还是破题儿第一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杀人就只有被杀没有选择,也没有考虑。

白墨临顿时觉得这声音,虽然悲凄哀怨,但不似音曲哀惋,竞向真人呻吟,吐诉一般,凄凉至极……

原来这种“飘絮如虚”,是专靠一口丹田真气,使全身就像一根羽毛般,使那凌厉,刚猛无涛的狂飙,击中身上有如花絮般,毫不着力的便飘然而起。

目光扫处,只见窗前天井中,站着一个枯瘦如柴的白发老太婆,两眼泛着熠熠青光,上身穿了那一件方才挂在对过门头的血衣,那形态三分像人,七分象鬼,令人见不寒而栗。

门外走进一位妙龄少女,两弯似残非安的笼烟酒,一对似喜非喜的含情眸子,深如秋意披霜,艳似朝霞,明似澄塘。

步履袅袅馆停,更是扶风弱柳,仿如一朵空谷幽兰,美得清高脱俗,真有任是无情也动人的感觉。

此招变化,速度之快,眩人眼神,和前招相差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之刹那。

一座足够容纳四五百人的大厅里,只是“品”字形设有三席,显得十分零落凄清。

上首一席的后面,设有一座简朴神台,当中那神主牌已被香烟熏黑,应该是件旧物,犹可看出“九州派第十一派掌门人庞宗师讳凌风之神主”等字样。神台前面,香烟缭绕,两侧,燃烧有儿腿粗细的巨型素烛,是以在凄清苍凉中又透庄严无比的景象。

白墨临心念之中,把头侧转,看向这一边,只见一条碎石路,直伸入一片茂林之中,隐约可见一角红楼,自己此刻,正躺在碎石路上,看来这石桥是上官擎天专为出入而建造,并不是行客通路,这就是难怪立碑设禁了。

那人影的轻功比她估计的要好,她尽管已竭尽全力,但仍然追不上对方,距离还是十丈左右,两人一前一后,如两股夜风融入山脚的黑暗之中,悄然迅捷地向右山脚下的废荒石坡急驰而去。

“够了,够了。我老人家先说方才发生的事吧,司徒香香你一触及落魂幡,便却神智昏迷,眼前起了一种幻像,上官红急忙上前相扶,也受了幻象的扩散感染,相因而生,以致连续出现许多情事,不过,由那些如梦的情事中,恰也透露出一个人深藏在心底的话,还好解救得快,不然,真不知道你二人要闹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