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翎的屋子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再被打开过,郁苒有几次想进去看看,然而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没进去。

秦可儿闲下来和小萝卜两个人到后山池塘去钓鱼了,晚上满载而归,在厨房忙伙食的时候,喻秋涵终于开门从屋里走出来。她的视线绕过郁苒,直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结果小萝卜就从厨房里出来了,郁苒一头雾水,“怎么了?”

“不知道,”小萝卜还有点不能回神,“她把师傅的勺抢走了,然后师傅就把我撵出来了。”

“那你师傅还呆在里面干什么?”

小萝卜歪歪头,“我想着,总得有人烧火吧。”

真是见鬼了,秦可儿那个视脸蛋如命根的女人,竟然会主动要求烧柴火。

郁苒趁喻秋涵不在,进屋看了看司空翎,说来实在神奇,灯光下,司空翎一直苍白的脸色此刻竟好看些了,郁苒瞧了又瞧,确定不是因为灯光照耀。

她又看到喻秋涵从秦可儿那借来的银针,正整齐叠好被安静的放置在一边。

司空翎忽然哼了一声,神游中的郁苒回过神来,她正对上司空翎幽幽睁开的双眸。

司空翎竟然醒了!

平日别说她一日醒来三两次便算多了,今日又受了刺激发了疯,如此境况她竟还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两两相视,各自反应了一会儿,而后司空翎又闭上眼睛缓了一会,郁苒放下心在床边坐下来。

郁苒本打算安慰她左手的伤势,但眼下又想这事说了倒还不如不说,于是换了个话茬,“你师姐来了。”

司空翎果然立刻又把眼睛睁开,一双原本干涩的乌瞳闪亮亮的,“师姐?”

郁苒点点头,“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叫你脸色好看了这么多。”

司空翎仍有些无法置信,她抬眼看向郁苒,“你说真的?”

“这种事情,何必骗你?”

司空翎一时竟兴奋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但不遂愿,左臂一虚又跌了回去,郁苒心下一紧,还以为这般情况又要让她痛苦一番,哪知司空翎不急不闹,只是愣愣的瞧着那左手臂发呆。

郁苒本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看了一眼才发现,司空翎的左手竟然可以张握自如了。比起先前,尽管还不是那么灵活,但绝对是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

“当真是师姐!”司空翎轻声说道,郁苒还在不可思议中无法冷静,却冷不丁瞧见她微微湿润的双眸。“那她现在在哪?”司空翎又问。

话音刚落,门口就走进来一个人,喻秋涵的身上还带着鱼香味,看着司空翎的时候,那张万年冰封的脸才显露出一丝世俗的人情味。

郁苒识趣的退到一边去,喻秋涵坐在床边,司空翎眼中盘旋的液体终于倾巢而出,她似是倾尽了全身力气支起身来,然后将喻秋涵一把抱住。

“师姐,真的是你……!”她缩在喻秋涵的怀里,像个孩子那样嚎啕大哭。

郁苒心想,她们该是情意深重又许久不见,才会让司空翎这般不能自已的发泄情绪。

喻秋涵等她哭消停了才开口,“你可还记得,那日你离山,于师傅和我,答应过什么?”

司空翎紧闭着双眸,泪珠子还挂在颤抖的睫毛上,默而不语。

喻秋涵替她答了:“你说,你会万事小心,决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境,让师傅与我担心。”

司空翎依然不吱声,但是抓着喻秋涵衣服的手渐渐扣紧,半晌才听她微不可闻的一声‘对不起’。郁苒转身离开屋子,她发现视沉默如今的喻秋涵,面对司空翎时就是另一个人,不但不吝啬自己的口水而且把司空翎捧成了珍宝。

“若不是我正巧下山,再耽搁些日子,还不知你的伤势会……”

郁苒关上门,屋里的声音渐渐小了,她漫步到厨房,秦可儿还在为晚餐忙的不可开交,郁苒给她搭了把手。

“她的这位师姐,当真是个世外高人。”

秦可儿表示赞成,“我倒是更好奇她们的师傅,该是怎样的一个高手。”

论武功,论轻功,论医术,甚至是厨艺……再或者还有她们不知道的,这个喻秋涵天资过人,也未免也太得天独厚了。

“过两天,我就回陵川去。”郁苒道。

秦可儿抬袖子擦了擦脸,“怎么,她们师姐妹相见,郁捕头就急着走了?”

“有你们足矣,我留着也帮不得什么忙,衙门许久不回,总得看看。”

秦可儿不敢苟同,“我们能治伤,可治不得心。你就不怕你走了,她心急之下,带着一身伤还跋山涉水的去寻你?”

郁苒忍不住瞪她:“你们就不能拦着?”

“就怕拦不住。”

郁苒又想到司空翎扑在喻秋涵怀里哭得样子,莫名苦涩:“怕是见到她师姐,过两日她也未必能想起旁人。”

“怎么?”

“你若看到了那姐妹情深的场面,就明白了。”

秦可儿想了想她的话,忽然大笑:“别的我不知,这鱼大概是加多了醋,怎的空气里一股子酸味?”

“……”话不投机半头多,郁苒被她这么一句意有所指,索性闭口不言了。

司空翎今个胃口尤好,平日吃两口就吃不下了,今个喻秋涵一口一口的喂着,饶是最后眼看着她不想吃了,还是乖乖地把那一碗饭菜吃完了。

吃完饭,喻秋涵头一次对郁苒和秦可儿说了话,不过不是道谢,而是质问:“她是如何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