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善喜醒了简单收拾了一下马上去上房。@?她听见里面没动静,在外面忐忑不安的候着。半晌,她听见里面有轻咳的声音,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进了内室,她一怔。只见满地的狼狈,椅子、靠枕、茶壶……都凌乱地散落在地上,侯夫人一个人坐在床上眼睛有些红肿。

“夫人。”善喜眼睛一热,差点没哭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除了侯爷没有旁人敢在内室胡闹,他怎么会这般对待夫人?她心里替夫人委屈冤枉,又有些担忧。

昨晚侯爷离开后,侯夫人一直在哭,哭累了倒头睡去。今早上醒过来,看见屋子里的一切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顿时悲从中来。

“赶紧收拾收拾。”侯夫人抬眼瞧见善喜,眉头轻锁了一下,“别眼泪汪汪的,好像发生什么大事了!”说罢敛去眼中的哀伤。

善喜闻言赶紧动手收拾,又吩咐门口的小丫头去打水。

不一会儿,几个丫头端着水盆拿着毛巾、皂角等物鱼贯着进来。这些丫头都是训练有素,进来并不乱看,更不敢有少许的怠慢。

善喜过来侍候侯夫人洗漱,这边收拾妥当就见栗妈妈进来了。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侯夫人见了把丫头都打发下去。

“夫人,昨晚上是盈柳侍候老爷在小书房住得。”栗妈妈低声回着,瞥了一眼侯夫人的脸色接着说,“今个儿早上老爷赏了盈柳不少首饰、衣物,还让小丫头喊她柳姨娘。方才……”说到这里停住。

侯夫人闻听心里失望至极,难受到不能思考,不是因为盈柳得了赏赐成了姨娘,而是因为侯爷对她的态度。昨晚上把她当成轻浮女子对待,那般羞辱一番离去,还有心思跟丫头巫山*!

她一直觉得,侯爷对她算不得宠爱,可最基本的尊敬还是有的。可昨夜的一幕一幕,就像大嘴巴扇在她脸上,若是侯爷还当她是夫人,断然不会如此!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被践踏?一时间她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伸手拽住床幔缓了一下。

“夫人,你怎么了?”栗妈妈见到她脸色难看,赶忙扶住她。

“没事,倒杯茶给我!”侯夫人轻声吩咐着,然后闭着眼睛稳当了一会儿。

栗妈妈麻利的倒了一杯茶递过来,她喝了一口感觉舒服多了。

“方才老爷吩咐什么了?说吧。”侯夫人的脸色渐渐缓过来些,“是不是让我给柳姨娘安排住处?”

栗妈妈听了点点头,心里暗自叹口气。夫人端庄聪明,行事大方稳妥,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处。她冷眼旁观,觉得侯爷对侯夫人不是无情。可为什么闹到眼下这步田地?昨晚上侯爷从上房出去,立马就找丫头行房,随后不经夫人直接就抬了姨娘,这不是当着满府下人的面让夫人没脸吗?

夫人是大家闺秀,当年十里红妆被八抬大轿抬进侯府,这些年打理内院无人不服。这口气让她怎么咽得下?栗妈妈担忧侯夫人受不了,忙在一旁轻声安慰。

“妈妈别说了,我不想听!”侯夫人心里有了疙瘩,怎么能是她只言片语能解开的,“你带人把后院的空房子收拾出来,一切比照几个姨娘的用度添置上去。另外拨两个小丫头过去侍候,安排妥当让柳姨娘搬过去。”

栗妈妈听了一怔,“夫人,若是您看那个小蹄子闹心,奴婢……”

“算了,罪魁祸首不是她,何苦为难她?”侯夫人从来都不是个一味善良的人,管制丫头、婆子有些手段。栗妈妈在她身边多年,自然深谙其中之道。

栗妈妈闻言心中暗自叹气,看来这次夫人是真得寒了心。不过难怪夫人如此,侯爷的举动太过分,连她这个奴婢都看不下去了。

“去吧,吩咐丫头摆饭,然后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侯夫人轻声说着,“日子还得过!”说罢摆摆手。

“夫人!”栗妈妈声音发颤的喊了一声,随即低着头退了出去,她怕再不出去会失态。她看着侯夫人长大,又陪嫁到侯府,这些年主仆情深。眼下见到主子被这般欺辱还得忍下,去婆婆跟前尽孝,安排好夫君的小妾,她岂能不心疼?

小丫头把饭菜摆好,善喜过来请侯夫人过去用膳。她刚刚落座,若溪两口子就带着菲虹、逸浚过来请安。

“这刚出满月怎么就跑过来了?多歇歇,大冷的天少往外面跑。等天气转暖再过来请安也不迟,何必在乎这几个月?”侯夫人责备的拉住若溪的手让她坐下,又朝着宜宣骂着,“你媳妇身子还虚,你怎么不知道拦着点?都说你心疼媳妇,我看不过是表面功夫!”

宜宣听见母亲骂自己不敢纷争,心里又有些奇怪。他再见侯夫人眼圈微肿,联想到这一阵子得到的消息,不觉有些了然。

“太太别骂二爷,是媳妇非要过来给太太请安。”若溪忙笑着回道,“出了满月还不过来请安,旁人会说媳妇轻狂不孝顺。眼下咱们家在浪尖上,凡事更要越发的小心才是。”

听了这话侯夫人心底一滞,连孩子都知道这时候要谨言慎行,即便在自个府里都不敢懈怠。可侯爷却这会子胡闹,难不成他对自己的侮辱就这般的迫不及待?

“嗯,是个懂事不让人操心的好孩子。然儿、怡儿怎么样?”她感觉到心痛,忙敛住心神问着。

若溪立即回道:“太太放心,那两个小家伙健康又结实。方才吃过了奶,奶娘正带着玩呢。等再过一段,媳妇就抱他们过来给太太请安。”一提及孩子们,婆媳二人俱是笑容满面,话一下子多起来。

宜宣带着逸浚、菲虹坐在一旁插不上言,丫头们把菜摆好婆媳二人这才停住。

“都过来陪着我吃饭,谁都不用立规矩。”侯夫人执意不让若溪一旁侍候,“我一个人吃饭没胃口,侍候是孝心,陪吃也是孝心。”

若溪听罢只好带着孩子们坐下,他们在临风居已经用罢早饭,眼下就摆摆样子少吃两口。

她亲自给侯夫人盛了半碗的粳米粥,又布了些开胃的小菜,见侯夫人不怎么动筷朝着菲虹使了下眼色。

菲虹见了夹了一箸子菜给侯夫人,甜甜地说道:“这是我最爱吃的菜,母亲说了,小孩子要多吃绿色的蔬菜才能聪明长高。祖母也吃,味道很好呢。”

“乖,我孙女夹的菜自然是好吃!”侯夫人看着孙女如花的笑脸,心情好了起来。

有菲虹在一旁撒娇似的宽慰,又有若溪侍候,侯夫人倒是多吃了几口。

用罢饭漱口,丫头端了淡淡的清茶进来。善喜进来轻声回道:“夫人,柳姨娘过来谢恩了。”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哪里又冒出个柳姨娘?她正在疑惑,听见侯夫人让人进来,凝神往门口一瞧,只见一个人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

一身簇新的夹袄衣裙,头上戴着明晃晃的首饰,明明是富贵逼人,却在视线触及到那张过于年轻的脸时,觉得有些俗气不合时宜。若溪瞧着她有些眼熟,随即猜到了她的身份。

柳姨娘?那应该是盈柳那丫头,想不到竟然成了姨娘。想到这里若溪瞥了一眼侯夫人,见她面色如常心里越发的好奇起来。其实若溪一进屋就发现侯夫人不对劲,从不曾失态过的她似乎哭过了。菲虹一旁那般逗趣,她才勉强吃了几口。

可眼下这柳姨娘一进来,侯夫人却表现的这般平静,这份平静下面究竟掩盖住了什么?

若溪静静地坐着不言语,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那柳姨娘见过侯夫人又见过若溪等人,脸上始终挂着恭敬卑微的神色。

侯夫人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老爷抬了你做姨娘,你就要尽到姨娘的本分,守姨娘的规矩。你年轻侍候老爷的时日尚短,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赵姨娘几个。这内院凡事都能拿到明面上摊开,所以有什么你不用掖着藏着,更不用在心里绕弯弯道。我会一碗水端平,可这眼睛里也容不得半点沙子!”

“奴婢知道了。”柳姨娘赶忙答应着。

若溪听了心里暗自点头,不得不佩服自个婆婆的口条。这番话听着不过是正室训诫小妾,可细细品味却大有乾坤。侯夫人的意思很明显,虽然她是老爷中意的姨娘,不过论资历越不过赵姨娘等人。既然进了这内院,就要服管教,还像在小书房那般霸着侯爷是不可能的。若是她坏了规矩,即便有侯爷做靠山也少不得被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