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绯云正想推托。

“说说你猜的迷底。”冷奕勋道。

“这两句是拆字迷,合起来就是个左字,我相信,很多人都猜得出。”绯云不是他是何意,但还是回答道。

“哦,左字?如何就是个左字?”理国公问道。

“苍天失佑有失月,大地偏心贡无财。苍天失佑,没有右,当然是左,有没有月便是个丆头,而贡失财,贡没有财便是少了贝,便是工字,两者加在一起,还不就是个左字吗?至于大地偏心,当然也好解释,人心是在左边的。”绯云细细分析道。

理国公抚掌:“小云果然聪慧啊,如此说来,是上天示意,天下该属于左家咯。”

这种事情绯云就不好说什么了,她对政治不感兴趣。

“应该就是左家搞出来的事,只是,说来也新奇,兵部尚书府湖面上的字是我亲眼所见,并非什么江湖小把戏,左家是如何做到的,难道真是上天的旨意?”夜安离道。

“不错,我在夏尚书家的绝壁岩石上也看到了这句话,还活生生看到了夏家失踪的小子,好象那孩子就活在那画壁上一样。”素来冷傲的冷奕勋也满是疑惑地说道。

绯云也好奇那两种现象,虽然她是绝对不相信鬼神之说,但那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而如今,军营在又发生了瘟疫,大臣嫡孙失踪,上天示警,军营瘟疫,这么多事都凑在一起,几乎都与左家有关,如果不是左家在搞事,那又是什么?或许,真是上天要让左家拥有天下?”理国公负手踱步,眉头紧锁。

“如此嚣张强逼,真当皇上是纸老虎?”夜安离怒道。

“他不是纸老虎,也未见得就是铁老虎。”冷奕勋不屑地说道。

“奕儿……你不能对皇上不敬。”理国公喝道。

“也不知道皇上如今可知道了这些,可有对策,阿奕,咱们两个还是进宫吧。”夜安离道。

“是啊,我也跟你们一起进宫面圣,这个时候,皇上正是用人之际。”理国公听了眼睛一亮道,他虽有爵位,却一直不得皇上信任重用,这些年尽担些闲职,眼睁睁地看着同僚们吃香喝辣,挖金掘银,弄权专营,既羡又妒,早就想往上爬了,却苦于没有机会,这一次,机会来了。

“现在进宫,对皇上说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语,有意思吗?”冷奕勋一眼看出理国公的想法,冷冷道。

“可是……”理国公脸色一红。

“父亲,你与夏尚书等几个相熟,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探知几位大人的动静与想法,如果此事真是左家想谋反,那左家劫持几位权臣的子嗣的用意就昭然若揭,无非是想以此控制他们,逼他们投诚,与之一起谋反,而几位权臣为官多年,在朝中势力庞大,他们的想法如何,才是皇上最担心的。”

“不错,世伯,你确实该出去打探打探,如此,进宫后,与皇上奏对时,也有话说。”夜安离自然也看出理国公的心思,笑道。

理国公点头,又看了绯云一眼对冷奕勋道:“阿奕,你娘是个倔性子,书宁的死她一时还看不开,或许,过些时日也就好了,你不要记恨她。”

冷奕勋面无表情道:“你告诉她,她在意的,我无所谓,也不会争,我在意的,如果她再敢妄动,就别怪我不客气。”

理国公脸色僵了僵:“阿奕,她好歹是你娘,你能不能……”

冷奕勋却不等他说完,率先出去了。

理国公无奈地叹口气,对夜安离道:“阿奕这孩子,就是性子冷。”

“您说得太对了,成天不是踹我就是骂我,没给过我好脸子,可谁让我就是喜欢他这性子呢,唉,世伯,您说我是不是犯贱啊。”夜安离笑着说得意味深长。

理国公的脸色越发尴尬:“也是他小时候,我太忙,没好好教他。”

“嗯,幸亏没教,要是教出冷书宁那样,也没什么好。”夜安离说完,也转身出去。

留下理国公黑沉着脸。

绯云正想出去,理国公道:“虽说阿奕在乎你,但你也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做好本份就好。”

绯云抬头,淡淡地直视理国公:“绯云一直很本份,不知国公爷所说的本份又是什么。”

理国公没想到她大胆而淡定,面对他,没有奴婢应有的敬畏,更没有卑微之色,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高贵坚定的气质,怔了怔,正要说话,绯云道:“放心国公爷,绯云对二少爷没兴趣,也没兴趣当任何人的小妾。”

绯云出来时,冷奕勋和夜安离都安静地看着院子里,同时看向她。

绯云微微一笑:“二爷,我还没有逛过京都的夜市,听说流晶河的夜景很美,你带我去逛逛可好?”

“逛夜市找阿奕作什么?我带你去啊,阿奕整天缩在府里头,就是出门,也不过是去钓钓鱼,打打猎,他这个人又无趣得很,你跟他出去,肯定逛得不痛快。”夜安离嬉笑道。

“对,这方面我着实不如你良多,不过,你熟悉的不是流晶河的夜景吧,你更熟悉东临街,对不对?”冷奕勋俊眉一挑,满含讥诮地说道。

东临街是京都有名的销遥街,那里妓院,赌场,酒肆,各种娱乐场所应有尽有,一到晚上灯红酒绿,热闹非凡,是男人的销金窟,温柔乡。

“你又胡说,我哪里熟悉东临街了?”夜安离佯怒道:“本公子素来洁身自好,爱的都是风雅高贵运动,你莫要污我名声。”

“哦,你真的不熟悉?我怎么记得春华楼的语嫣姑娘是你的红颜知己呢?去年还听说你为了她,大打出手,将景南侯世子打落两颗牙呢?”冷奕勋道。

“哦,语嫣姑娘?是不是长得很好看啊?是不是春华楼的头牌?”绯云满是好奇地问。

“小云,别听他的……”夜安离满脸尴尬地说,可绯云却兴奋道:“带我去,带我去,我要去春华楼……”

话还未完,就被冷奕勋拎了领子往身后甩,她忙抱住他的胳膊:“要不二爷你带我去吧,我还没见识过春华楼是什么样儿呢。”

“回房,再啰嗦我扣你月钱。”某人黑着脸,俊眼含霜。

“不嘛,二爷,回去这么早又睡不着,成天呆在府里头,闷都快闷死了。”绯云拖着他的手晃。

她俏脸微仰,灵动的大眼里满是乞求,软软柔柔地撒着娇,小手轻轻牵住他的,柔软而微凉,这样的她,明媚而狡黠,明知她的要求很不合理,可他就是狠不下心来拒绝,漆黑的眸子里渐渐卷起层层叠叠的峰浪……

突然象触电一样甩开绯云的手,冷奕勋别扭地转过身:“要去也要换身打扮,这个样子出去让人瞧见,人家还以为本公子缺钱用。”

缺钱用?绯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不知是什么意思。

夜安离一脚踹过去:“你个死阿奕,你敢卖了小云,小爷第一个不饶你。”

绯云这才明白过来,红着眼睛瞪过去:“爷不缺钱用,我缺,把爷捯饬捯饬,卖得价钱该高了去了。”

“哈哈哈,阿奕,你不用装扮,就换件红裙,绝对风华绝代,保准一去,春华楼的头牌就得换人。”夜安离捧腹大笑。

某人气得俊脸由白变黑,又由黑转紫,突然贴近夜安离,嫣然一笑,明艳得如怒放的春海棠:“阿离哥哥,真的么?”

夜安离的笑就卡在喉咙里,毛骨耸然地看着他:“阿奕……你干什么?”

“当然是……”冷奕勋巧笑嫣然,他原就俊美得如同娇花,又从来对夜安离不假辞色,突然笑得如此妖媚动人,夜安离的眼睛差点脱窗,突然惨叫:“啊奕,你想要我的命啊。”

冷奕勋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拎着正目瞪口呆的绯云往宁墨轩去。

京都东临街,大红的灯笼早早的就挂在楼前,妓院,酒楼门前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绯云穿着小厮的衣服,跟在两个大美男身后,大眼兴奋地四顾,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扯扯那边,象刘姥姥进大观园时,带着的那个孩子板儿,看什么都新鲜。

“哟,两位公子,来玩儿啊。”一个香艳老鸨甩着帕子出来,一见冷奕勋和夜安离两个就扑了上来,对着后面喊:“姑娘们,来客人啦,快来啊。”

顿时,一群穿着暴露,风情各异的姑娘蜂拥着跑出来。

绯云忙躲到夜安离身后以防不测,果然,就听到一阵抽气声,春华楼宽阔的大门口顿时拥堵不堪,一大堆姑娘挤在门口看得目瞪口呆,嘴角流涏,一个个花痴病突发。

也不知谁尖叫道:“京城第一美男子,冷奕勋冷二爷,哦,我的天,我没有看错吧。”

原本拥堵的大门因为这一声叫喊顿时更加拥挤起来,后面的姑娘们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就使劲往前挤,终于,轰地一声响,人墙倒塌,尖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有冲出来的如饿狼扑羊似地扑过来,齐齐缠住冷奕勋,夜安离自问风流倜傥,却被冷落到无人问津,气得直摇自己的钱袋子:

“姑娘们,姑娘们,没人来伺候爷么?”

可惜,最爱钱的姑娘们没一个人多瞧他一眼,仍一个劲地往冷奕勋身边钻拱。

可怜相对身材矮小的绯云早被人挤出三丈开外,帽子差点都掉了。

好不容易戴好帽子,远远的看见她家二爷冷着脸立在群花中,快到暴发的临界点了,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某人的功力何等强大,只要随便一招,那群花痴们不死也要伤啊。

她施展游鱼功,奋力挤进去,一把抱住冷奕勋:“二爷,二爷,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说,爱的永远只是奴才一个么?你怎么能来妓院呢?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冷奕勋烦燥快要发火之及,突然被她抱住,看她声泪俱下表情逼真的哭诉他的无情,就如同点燃的炸药上突然浇了一盆甘雨,顿时浑身清凉舒泰,漆黑的双眸湛亮如星,俊脸也染上一层绯色,声音暗哑:

“你真的很伤心么?”

呃?伤什么心?这是在给他解围啊,他不知道么?

周朝的姑娘们顿时后退三步远,心也碎了一地,怎么可能,俊美无俦的京城第一美男子竟然是个断袖!

“爷只要心里有奴才,偶尔出来玩玩奴才也是可以的,奴才一个人不能霸着爷啊,要不让这些姐姐们情何以堪。”

见姑娘们散开了,绯云这才松了一口气,装出一副贤惠大度的样子道。

身边的人立即拍灰尘一样拍开她,大步走了进去。

甩开一众花痴后,三人安静地坐二楼雅间,只请了语嫣姑娘和另一位清丽娴雅的女子。

这两位都是春华楼的头牌,果然要比楼下的花痴要优雅矜持得多,行过礼后,两人便一边一个,在冷奕勋和夜安离身边坐下。

夜安离果然与语嫣姑娘相熟,两个坐下不久,便攀谈了起来。

“……世子爷原来最近都在忙于查案,怪不得不常来看奴家了,最近京都出了这么多大事,也难怪爷要忙了。”

“可不是么?先是宫里出了案子,宫里的案子没完,左大将军又暴毕了,呀呀呀,真是忙死爷了。”

夜安离装模作样的扇着扇子道。

“奴家还听说这两天又出了两件大事,一是几位大臣家的重要子孙无故失踪了,二是上天示警,说是左家要得天下呢。”坐在冷奕勋身边的女子被某人暗暗散发的冷气冻得无奈,也跟着夜安离八卦起来。

“是啊,听说绝壁上都显字了呢。”

“可不是么?湖面上也有字,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除了神仙,谁有这个本事能做到啊。”

“你们两个天天坐在闺房里,消息还真灵啊,这事可不是才发生的么?”夜安离笑道。

“爷,这么神奇的事情,早就一传十,十传百了,哪能不快啊,何况咱们这里,原就是三教九流混杂,什么样的人没有,消息当然灵通。”语嫣道。

“就是啊,何况好多人都心里惶惶的,就怕有政变发生,谁当皇帝跟咱们没关系,可是,朝代更替,肯定要死人啊,咱们这种人原就是最可怜最无依无靠的,真要发生内乱,最遭殃的保不齐就是咱们。”

果然消息不止传到了妓院,还引起了不同程度的恐慌,看来,左家的阴谋已经达到一定效果了。

从妓院回来后,冷奕勋与夜安离又在书房里聊了很久,绯云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脑子里却始终想着白天在夏家看到的事,好端端的,人影怎么会出现在绝壁上,还有那一行大字,这个时代科技不发达,又没有投影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投影机?她突然眼睛一亮,起身就往外走。

冷奕勋和夜安离都怔怔地看着她。

“哦,我困了。”

冷奕勋摆摆手,让她离开。

谁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小屋里捣鼓了一夜,第二天墨竹来叫她起床时,绯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今天爷要进宫,你再不起来,小心爷不给你早饭吃。”墨竹一边说一边胳肢她,绯云最怕这个,无奈坐起,抱住墨竹道:

“墨竹姐姐,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墨竹怔了怔:“不留你身边去哪儿?爷让我保护你,我哪儿也去不了。”

绯云道:“那是爷的命令,你自个呢,有没有打算,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