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您比试这个做什么?跟死人打交道一点也不好玩啊。”绯云苦着脸看自己被她拽红的手腕,大热的天,公主你能少使些劲么?

“说了不是玩了,当只有你会破案么?本宫可是大戎第一女神探,哼,上回是我大意,被你查出破绽,今天,咱们到正场上较量较量,看谁更有本事。”靖远公主道。

“我甘拜下风行不行啊,真的好热。”绯云挣扎两回,还是摆脱不了靖远,无奈道。

“不行,本宫是那种以势压人,逼人退让的人么?本宫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靖远冷哼一声,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还真是热,谁选的这鬼天气,对了,那边阴凉一些,咱们去那边坐啊。”

说着还真的扯绯云往她的休息处去,那边是皇室特意为她备的伞亭,好几个宫女正拿着大扇站着呢。

绯云见了也不推辞,跟着她一同去:“我说公主殿下,你能不能松开我的手啊,你真的手劲很大呢。”

靖远听了怔了怔,松开她道:“那你不能溜。”

“好,不溜,对了,公主啊,你干嘛喜欢检尸啊,这种天气,尸体很容易发臭的,你也受得了?”绯云满是不解道。

“好玩,谁让那些人都那么崇拜你?在大戎,只有我才会受到你这样的待遇。”靖远公主酸溜溜地说道。

绯云哭笑不得,指着自己发际还未擦尽的鸡蛋黄:“喂,你看清了,真是崇拜,不是讨厌抵制么?”

靖远公主愣了愣,秀眉微蹙,想了想才道:“谁让你长得没我好看。”

这跟好看有关系么?有关系么?

好吧,绯云承认,真的很有关系。

公主一身男装打扮,穿得普普通通,可这一路上,见到的人不是花痴地对她流哈剌子,就是满脸惊艳地发呆,所到之处,人群自动退散,一路畅通无阻。

北戎使团的休息地,就在主席台不远的地方,视角很好,正好看到比试台。

公主带着绯云走进伞亭内,就见另一张与公主一模一样,却气质迥然不同的俊脸,拓拔清宏凉凉地看了她与公主一眼,冷冷道:“靖远,伞亭小,不相干的人进来,你不觉得挤么?”

丫丫的,被嫌弃了。

绯云转身就走。

“喂,你别走,不许溜,我就是要跟你比。”公主不管不顾地拽住她。

“是啊,绯云姑娘,你不用走,该走的靖远。”拓拔清宏道。

绯云愣住,原来被嫌弃的不是自己。

靖远无所谓,似乎早就习惯了她双胞胎哥哥的说话方式,拉着绯云坐下。

身后有一排宫女不停地打着扇,虽比不得前世的空调,但也凉快了许多,绯云虽然心有不忍,感觉自己有被封建腐朽思想同化的迹象,可是,能舒服点谁愿意受热啊,再说了,宫女姐姐们应该是有工钱的吧。

主持大会的是刑部尚书夏大人,老人家正在说话,说了几句开场白后,由司仪宣布比赛规则。

参赛的人数太多,所以,分为五十人一组进行淘汰赛,大赛准备了十种草药,第一轮,便是在纸上写出十种草药的名称。

绯云听了,正要也下场,结果靖远一把拉住她道:“你干嘛?”

“比赛啊,公主你不是也要参加?”

“你傻啊,这是初选,以你我的能力,当然不用参加这种级别的先拔啊,咱们是早就进了前三十的,坐下等着看比赛吧。”公主笑着说道。

“咦,还有这特权?太好了。”绯云乐得坐下,可不一会子,就听见司仪在叫声喊自己名字,绯云愣愣地看着靖远公主。

“让他喊去,别理。”靖远一脸淡定道。

什么叫进前三十了,那司仪点她的名字是什么意思?绯云起身道:“点名不去,会被惕除资格的。”

靖远眨巴眨巴眼,漂亮的桃花眼满是鄙夷:“你真是女神探么?是那个被他们传成神了的女神探么?脑瓜子怎么这么笨啊,这么多人来参赛,你当都是来看那些臭男人的?没有你参与,这个比赛还有意思么?你且安心坐着,等他们比得只剩下三十人后,咱们再下场,保准没人说半个不字。”

呃,这样也行?不会被人说大牌?

要是大家以为她真的没来怎么办?

绯云大眼不安地闪了闪,就见拓拔清宏也凉凉地看过来,“这个台子离大锦皇帝很近,正好在朝臣们对面,想让人看不见你也很难,你尽管不下场就是。”

这话什么意思?是不下场,就会惹怒皇上和大臣们吗?

绯云一听哪还坐得住,又起身,可刚一站起,就被靖远扯下来:“我哥的意思是,大锦的皇帝陛下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呃,好吧,这对兄妹的脑回路真与众不同,分明就是让她耐大牌。

还一副你好蠢,教你偷懒你都不懂的眼神。

因为参赛者当中,还有好几位正当职的县令,县丞,他们是有功名之人,所以前几轮还真的也没有下场参加。

主办方也没多说什么。

几轮下去,当真淘汰了许多人。

不少人根本就是来凑数的,草药认不齐,有的一见尸体就哇哇大吐,或者吓得面无人色,腿脚发软,一下来就被人扶下去。

软椅坐着,小风吹着,绯云昏昏沉沉地就想睡,闭着眼睛刚想眯眯,墨竹不知何进进来了,站在她身后碰了碰,绯云迷迷糊糊转头。

“二爷在找你呢,你怎么溜这儿来了。”

绯云立马清醒了些,一转头,正好靖远把头凑过来,正想与她说些什么,两人的脸便不期而遇,正好碰到,靖远竟然脸红了红,顺势勾住她的脖子在额头上亲了一口。

绯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墨竹在她耳边道:“你死定了。”

绯云吓得忙推开靖远,见她笑嘻嘻的,桃花眼里全是调皮之色:“喂,公主你是蕾丝边?”

靖远莫明:“什么是蕾丝边?”

算了,跟古代人应该说百合,可她没胆说。

“呀,你的情郎全看见了,怎么办?他好象很生气呢。”靖远没有继续纠结蕾丝边的事,笑嘻嘻地指着不远处正大步流星走过来的某人。

“谁说他是我情郎了。”绯云害羞的小声嘀咕。

“哦,不是吗?”靖远瞪大了眼睛。

“不是。”绯云认真地回道。

“那太好了,他长得好俊,一会我跟皇帝说,我要选他为驸马。”靖远高兴地拍手。

绯云心一凉,回头怔怔地看着靖远:“你不怕他点你的穴?”

“他好厉害哦,点穴手法连皇兄也无法解开,还有啊,我皇兄也长得好看,可你不觉得他太女气了么?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比我好看,又英气逼人的美男子,你看他,走路的姿势好潇洒啊,还有,他的眼神好冷,跟我皇兄一样,很拽很了不起的样子,我告诉你呀,我最喜欢这样的男子。”靖远兴奋地说道。

呃,你喜欢了,我怎么办?

“喂,说好了,他要真不是你的情郎,我就要他了啊。”靖远完全无视绯云眼中的怨念。

“那也得看他愿意不愿意吧。”绯云无力地反驳了一句。

“本宫天生丽质,玉质兰心,品性纯良,又身份高贵,他为什么不愿意?”靖远公主这个时候,才有了公主的傲气,方才一直象个邻家小女孩,单纯而不失活泼率真,虽然调皮,偶尔还会恶作剧,但真的很可爱,绯云与她相处了一阵子,已经喜欢上她了。

这样的女子,是个男人也难拒绝吧,比起安宁郡主来,不知强了多少倍。

绯云的心顿时一点一点往下沉,如果,皇上下旨,令他当驸马,为了两国邦交,只怕他也难以反抗吧。

神思恍忽见,感觉脸上一阵清凉,衣袂飘飘间,绯色衣袍的男子,已翩然而至,下一秒,手就被他握在掌心中,干燥而宽大的手掌,将她小小的手,完全的包容。

“找你很久,你却躲在这里。”醇厚性感的声音,很平淡,带着些微的不满。

绯云傻傻地起身,衣袖又被一扯,靖远身子一闪,拦住道:“你这人好没意思,又不是不认得,见了面也打个招呼再走啊。”

冷奕勋的眼神冷漠扫了一眼一旁的拓拔清宏,对方也正冷冷地看他,目光相接处,火花四射,虽未说话,却有大战在即,一触及发的威迫感。

绯云知道他们不对付,正想解释,冷奕勋冷冷地对靖远道:“没心情。”

“什么叫没心情啊,这是礼貌你懂不懂,喂,你放开小云的手,我要追求她,我要娶她回去当妃子。”靖远大声嚷嚷道。

“女人,你很吵。”冷奕勋手一挥,赶苍蝇一样挥开靖远。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明明我和哥哥穿的一样啊,既然你看出我是女人了,那还巴巴地赶来做什么?我对绯云姑娘没有恶意呀。”靖远瞪大眼睛道。

“居心叵测!”冷奕勋说罢,拉着绯云就往外走。

“喂,你说清楚,谁居心叵测了?”靖远怒了,拦住他道。

冷奕勋看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将绯云一揽,纵出伞亭。

靖远跺了跺脚,委屈地厥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可一回到坐位上,脸上的天真就收了起来,“大哥,他好象很戒备呢。”

“没关系,慢慢来。”拓拔清宏唇边勾起一末冷笑道。

冷奕勋为绯云准备了一个伞亭,那边夜安离正在与下人说着什么,见绯云过来,笑道:“小云,你再不回来,大热天的,我会被阿奕冻感冒去。”

绯云抬眸看了一眼,冷奕勋面无表情道:“以后少与北戎人来往些。”

“他们也不坏啊,只是喜欢恶作剧。”绯云小声反驳道。

“你知道那位俊得象个女人的皇子殿下在北境,杀了我多少大锦子民吗?”夜安离冷冷地看了远处那个伞亭一眼道。

“呃,那是战场上吧。”绯云惊讶地说道。

“不是战场,他们将那叫做打草,北戎冬天寒冷,没什么作物,粮食不够时,便每年到大锦关境小镇上来抢掠,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父亲大人常年驻守边关,对他们的行径恨之入骨。”夜安离道。

“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手,确实残暴。”绯云也最恨这样的行为,比土匪强盗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不由也向方才呆过的伞亭看去,明明是娇艳无比的一张脸,美丽的面孔下,竟然藏着一颗野兽的心么?

“你们大理寺今天有几个仵作参赛?”绯云不想多纠结拓拔清宏的事,毕竟那是与她不相干的人,两国相交,与她一个小小的仵作搭不上界。

“六个,小云,有位老仵作很厉害,你要小心些,他可能会成为你强劲的对手。”夜安离认真地说道。

“咦,是哪位?”绯云一听来了兴致,她不怕输,宁愿输给一个经验老到的前辈,这样,她可以向前辈讨教许多不解的问题。

“他暂时也没下场,皇上那有个名册,点名也不过是意思意思,前几轮你们都不用参加的。”夜安离指了指不远处道。

那位老者白须白发,远远地看去,辩不清容貌,但是,却有股离遗世浊立的清高。

原来前几轮的确实真的不用下场的啊。

一侧目,便看到不少双眼睛也正好看过来,目光关注的焦点当然是她。

绯云不由打了个激零,那些人,一个个象要将她活折了似的,眼神很不善。

“喂,世子爷,那些人跟我有仇吗?”绯云忍不住就躲到夜安离身后。

“当然,死仇。”夜安离一本正经道。

“我没得罪他们啊,认都不认得。”绯云很委屈。

“你抢了他的饭碗啊,那些可都是刑部的仵作,主薄,要知道,以前没有你在时,刑部的人命案可都是他们来办理的,你来了之后,名声大震,刑部官员都不怎么会想起他们了,没有案子结,就没有饭吃,再说了,你把风头都抢了,他们也没面子啊,今天可是要来与你一决死战的。”

“有这么严重吗?仵作难道不是拿月奉的?”绯云更委屈了,说她抢了风头算过得去,她哪里抢人家饭碗了,到了刑部,她也才查一个案子啊。

“你这就不懂了吧,仵作看着职低位卑,可你们说的话,却是铁口啊,官员们大多依据你们的验尸结果来断案,有的人,犯了案后想要打点,那首先就得从仵作打点起,明白吗?月奉算什么啊,能养家糊口吗?”夜安离耐心地说道。

“是啊,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打点我呢?太冤啦,以后我验尸前,也先找找苦主什么的……”绯云一副恍然大悟道。

额头上立即被敲了一下,紫兰不知何时也进来了,正好听见绯云的话,拿着扇子就敲。

“亏你还没当上大官,不然,肯定是个巨贪。”

“紫兰姐姐,你怎么又一身男装打扮了?”绯云诧异道。

“你管我。”紫兰白她一眼,在冷奕勋耳边说了几句话。

神神秘秘的。

一上午,没比几轮,墨竹从外面打听回来,说是今天怕是轮不到绯云上场了,下午还是初选,等到前三十,还不知要多久呢,看台上,皇上和大臣们早就走了,只剩下主考官们,连观众看到几个主要的选手没上场,也没有了观看的兴致,散了许多。

夜安离在迎宾楼订了席面,要绯云请客,“你可是又得了皇上不少赏赐,说起来,小云你也吃过我好几回了,这一回,也该你请了吧。”

“你地主老财啊,剥削我这个小小的丫头,脸不红吗?”绯云立即仇视地看着他。

“没见过这么守财的!”夜安离鄙视她道:“阿奕那么小气吗?也没给你点私房钱?”

“他为什么要给我。”绯云大眼一转,“世子爷,你不是总让我叫你夜离哥哥的么?来,好哥哥,给点零花钱吧。”

话音未落,衣领子就被人拎住,某人森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很缺钱花?”

干嘛耳朵这么尖啊,开个玩笑也不行。

“她肯定是缺钱花啊,阿奕,你舍不得,我舍得,来,小云,再叫声夜离哥哥试试,一句二十两啊。”夜安离就喜欢看冷奕勋发飙的样子,哈哈大笑道。

“夜离哥哥夜离哥哥夜离哥哥……”绯云立即象复读机一样重复着这四个字。

夜安离被她机械式毫无感情的复述叫得头皮发麻:“我只让你叫一声啊。”

“拿来,一千两,我刚才叫了五十声。”绯云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

“哪有……”夜安离痛苦地嚎叫,转身就跑。

冷奕勋扇子一甩,拦住:“想赖帐?”

“才几声,哪有五十啊,你这是讹诈。”夜安离愤怒的痛诉。

“给还是不给!”冷奕勋面无表情,语气却冷得冻人。

“给,我给还不成么?”夜安离无奈地叹气:“阿奕,你刚才怎么没打翻醋坛子啊。”

“她在替你收魂,又顺便赚了家用,我干嘛不高兴。”冷奕勋正色道。

夜安离还在磨蹭,绯云得意得象只小狐狸,正向他伸手讨钱,远处人影一闪而没,正是主观看台下。

皇上和大臣们都散了,主看台只有几个主考官,周围的御林军也就少了些,但仍有不少在巡逻,但台下怎么还来来回回有不少人走动呢?

或许是看热闹的观众吧。

绯云没有多想,天气太热,她想快点去迎宾楼后园的亭子里吃吃喝喝。

仆人收了伞,夜安离万般不情愿地拿出一千两银票,绯云弹了弹票面,一千两,前世最大面额不过是一百块,一千两值多少啊,可以买豪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