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猛然坐起,把公孙狗贼给生生吓了一大跳,一副惊魂未尽的模样:“做噩梦了?”

“非也!”答完之后,我问他:“夜这般深了,你还没歇息啊?”

“我若歇息了,谁看着你呢?”公孙狗贼反问道,从凳子起身。

公孙狗贼若不提及,房中有炭盆一事,只恐我早已抛诸九霄云外。

方才,那或许是在做梦,但又并非是梦,而是真实,而是昔日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过往,而是尘封在我记忆深处的一段前尘。

公子刑天对我,怕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动了情,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不是此刻的重点,重点是,今夜,又将是一个无眠之夜。

“你回屋睡去吧,我自个看着。”见着公孙狗贼马上就要来到我的床前,赶紧打发他走。

公孙狗贼一笑,问道,“怎么,当真做噩梦了,睡不着啦?”

“难道只有做噩梦才会睡不着么?”我反问道。

这一年来,我岂非做过一场噩梦,夜夜做的都是美梦。

然而,虽是美梦,可醒来之后,比做噩梦的感觉还要令人抓狂。

噩梦带给人的,只会是恐慌和畏惧,这种恐慌和畏惧,所持续的时间,并不会长久。

美梦呢?愈是美梦,愈脱离现实,带给人的,会是失望,会是沮丧,甚至会慢慢开始绝望。

这种折磨与痛苦,是长年累月的,甚至是累加的。

人活一辈子,最害怕的事情,便是失去失望,便是绝望。

以我为例,若是没有记起方才的事情,也不会如今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公孙狗贼的脚步止住,看着我,“三更之前,我若没有睡着,之后便很难再睡着了。”

此语的意思,很明显,是我打扰了他的作息规律,因而,今夜,他是不会打算再离去。

也罢,反正我也睡不着,有个人陪着,起码还能说说话。

你也“派人做两盘点心来。”对着公孙狗贼吩咐道,又问:“你在外头守着这么久的时辰,就不觉得肚中饥饿么?”

公孙狗贼答道:“素来没有深夜用膳的时候。”

“好吧,那我自个吃。”我摊了摊手,“你们这些富贾权贵的公子哥与千金小姐,就是臭规矩多,臭毛病多。”

“二更之后,不易再食用任何东西,对身体不好。”公孙狗贼补充道,俨然一副大夫的模样。

我砸了砸舌头,不屑道:“那您就好好养生吧!”

“不止我,你也好好养生吧!别以为自己是个毒手,就可以任意糟蹋自己的身体,也不想想,你那一副身子,还能经得起折腾吗?”公孙狗贼恨铁不成钢道,显然是拒绝了我的要求。

好吧,不吃就不吃,一顿又不会饿死。

其实,狗贼也没说错,中毒也好,患病也罢,但凡用药医治,是药三分毒,俱都会对五脏六腑产生损害,短期之间,或许不会有太大影响,时日一长,便会慢慢彰显出后遗之症。

我这一副破身子,大大小小的毒药加起来,可谓是体内装过不计其数,在这种状况下,与其说是个人,倒不如说是个毒罐子更加贴切一些。

公孙狗贼许是见我并未反驳、并未拒绝,一时之间,极为讶然,“难得你竟肯听我的劝阻。”

“少在那自作多情,我是突然又不想吃了。”

事实上,并非是在狡辩,而是被他这么给一说,顿时少了兴致。

雨,约莫比之前小了几分,但仍是滂沱大雨,间或伴随着几道闪电。

”方才,打雷闪电不断,也不晓得你是怎般睡得着的。”公孙狗贼小声嘀咕了一句。

“太累了,太困了,自然便睡着了。”说着下床,瞥见公孙狗贼一直盯着我瞧,似乎想从我身上看出朵花来,啐骂了一口,“少在那联想翩翩,省得我废了你这一双招子。”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这般阴雨连绵的情景,为了防止这狗贼浮想,我只得和衣而睡。

即便如此,从这狗贼目前的眼神来看,显然是想到了某种勾当上去。

男人若变起禽兽来,别说对面是个女人,就是头母猪,有些也能下得去那毒手。

女人是情感动物,而男人则是本能动物。“

这种特性,决定了自古男儿多薄幸,千金难买有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