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达一家宠物医院,嗯,是的,宠物医院。

这位老友的品味不怎么样,他特别喜欢和这种毛茸茸的生物呆在一起。

“用人类的手段将这些善良的小生物带离上帝——这是艺术!”他总是这样沾沾自喜道,但是我并不能看见他的艺术在哪里。

这位“善良”的兽医,也做医人的生意。但是比之驱赶死神,他更喜欢搞清楚人类身躯的奥妙。就是因为这一种癖好,他纠缠我,想让我给沉浸于幻术的渣滓们留一口气,然后他会把他们运回自己的秘密诊所,解剖他们以知道幻术杀人的奥秘。

我并不愿意让别人了解幻术的奥妙——这种自保的手段,越少人了解越好。但是他不知从哪里知晓了我的存在,从此纠缠上我,每当我干活儿的时候,他总是能第一时间赶到——我怀疑他就在附近,可能我的雇主就是他,然后在我生意做到一半的时候,打断我,恳请我将那些半死不活的渣滓卖给他,并保证肯定让他们如死了一般,不会干扰活人世界的进程。

这个人的武力值的确不强——甚至弱得可以——一个普通男人的程度而已。

我甚至不能在当场杀了他——他的身上好像有一种能量,能够阻碍我的幻术施展;用普通的物理攻击,碰到他的时候他就会像幻术师一样变成虚幻的烟雾。他不是幻术师,这一点我确定。

我当然不愿意,每次做生意都小心筛选了,甚至跑到非洲去溜了一趟,但是他的能力比我想象的大,这样维持了一年——这位医生,的确手眼通天,他知道我的行踪,我却拿他没办法——无论怎么调查,都没有他的意思一丝一毫的痕迹——这时我知道,我碰上了大麻烦,我这种赏金猎人,最怕的就是暴露在阳光下,没有遮挡。

为什么那些大人物惧怕我们呢?因为即使他们财大势大,对自由杀手们有所防范,也不能挖出我们的老底——从做这一行开始,我们的“真实”就是“虚假”。因此才能催生出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我们没有势力,但是也绝不能招惹。

一旦被真正地逮住了形迹,比如我,没有任何势力庇护的杀手就好像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

这就是杀手们的局限性,势单力孤,所谓的神秘,在大人物面前就和层纸一样透明。

更让我难受的是,他有能力杀了我,但是却不这样做。这一点更让我感到屈辱。

因此,虽然我心里惧怕愤恨又难堪,还是不得不作为一个提款机一样的存在,为这位医生提供幻术研究的材料。

我和他做了协定:我定时到他的诊所里为他提供的材料施展幻术,他从此不再纠缠我。

这是弱者妥协的协定。他随时有反悔的权利,只要我没能找出我身上的漏洞。

但是我没有办法。

我下定决心,我一定会杀了他。

这种屈辱,一定要以死祭奠。

推开厚重的嵌玻璃木门走进去,铃铛“叮叮当当”地发出响声,漂亮的接待小姐很快就来到我的身边,脸颊上推起甜美的笑容轻声询问我想要什么服务。

我答道:“我来拿我的小狗托蒂的病历表,顺便想和阿尔戈蒂诺医生聊一聊关于我可怜的小宝贝儿的身体。阿尔戈蒂诺先生还在8号室么?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了。”

接待小姐当然不会阻拦我——她早就被告知,如果有人这样说,不用阻拦,直接让这个人进来就好。

我径直走进宽敞的大厅,这里坐了很多前来为自家宠物看病的人们,这家宠物医院很有名气。

8号室在一楼走廊最深处——这里是医生的专属办公室。

敲门询问,得到允许后我推门进入,医生正站在工作台边观察一只小狗的牙齿。

他抬头看见是我,点头斯文地笑,将小狗放进笼子里,仔细在流理台里洗干净了手,用白毛巾擦干才开口:“今天不是约定的日子,Viper先生来这里有什么事呢?”

“有点事想劳您帮忙,我想问问阁下最近城里的情况,要知道,在近四个月与巴勒莫的阔别中,我可是没能有一丝一毫的情报——我都感觉对这个城市陌生了。”面对这种假兮兮的贵族,我也要有一层语言上的修饰——至少也要加上敬称。

我已经不在乎在他面前袒露我的情况了,他这么有本事,应该是知道我去了哪里呆了多久的。

“最近城里的情况?您指的哪一方面呢?要知道,最近可是发生了很多事——近来的巴勒莫也真是改变太大啦,正如您所说,连我都快有点认不出来啦!”他笑得很热情,眯起眼看不见眼神,这样的表情让任何人来看都不会认为他是一个疯子的,但是在8个月的追逐战中,他的“干劲儿”连我都没能抗住——这让我感到尤为棘手——他的伪装过于强大,和他交易期间我不能看出他明显的漏洞,也就不能有针对性地瓦解他的防守。

他不愿意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看来我能从这里得知的情报是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