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的时候,她还没醒,谢简起床将窗帘拉开,让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她的睡颜很安静,睫毛投射下来的一小片阴影打在眼底,可爱得紧。他从未这样仔细地在清晨的时候观察过她,这份迟来的礼物让他差点忘了时间。

见她还没醒,谢简简单洗漱了之后去准备早餐。家里没多的食材,他只好下楼去买早点。

过了小巷子往外走的一条街上有家包子店很受欢迎。包子店只做包子,做了二十几年,店门外每天早上都排着长长的队。秦苒有次跟他提到过这家店,说老板其实有个头脑不太好的妻子,他每天早上卖完包子之后就关店,白天陪妻子,晚上做包子。他家的包子真的一绝,但每次经过人都很多。她还说我高中的时候经常光顾可是后来时间好像越来越少导致懒得排队。

他其实记得她说过的每句话。

买包子的队伍里多了一个身材修长容貌清俊的男人,气质和这家简陋的小店看起来格格不入。十多分钟以后,终于轮到他。只是,包子还剩一个。

店主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昨晚没来得及多做点,您看这一个够么?”

“够了。”谢简从皮夹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他,拎着包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去后,她还在睡觉。看来昨晚真是累坏了。他安排好早餐之后,进屋站了会儿,临走时在她的额上印了一吻。

上次那个饭局之后,金盛控股的聂总一直在找机会邀他打高尔夫。谢简腾出时间来之后,拒绝了高尔夫,提议去打篮球。聂清远不到四十,正值壮年,听到他的提议之后显得兴趣十足。当天两个大男人换上球衣驱车去了附近的r大,一个上午都在球场上浑汗如雨。中场休息的时候,一群女大学生过来要电话号码,聂清远笑着说:“这可不好,我们和这位老兄都是已婚人士了。”球场上瞬间响起一片惋惜声。

“很多年没这么痛痛快快地流过汗了。”待周围的学生散了之后,聂清远握着矿泉水瓶子,看向远处的教学楼,“我就是从这里出来的,离校都快十五年了。”

“好巧,我也是。”谢简气息微喘,“这么说来,我应该称你一声‘师兄’。”

聂清远哈哈笑了两声,说在商场上我才该称你一声“师兄”。几分钟后,他接了个电话,说话时口气温和又有耐心,表情不自觉地放慈祥。“我大女儿打来的,这丫头在学校犯了错,被老师罚蛙跳了。”他将手机收好,“听说和一个男生传了小纸条。我待会儿得赶去学校一趟。我见你也看了好几次表,是有急事要去处理么?”

谢简实话实说:“妻子在城郊那边,我不太放心,想去看看。”

聂清远瞬间笑起来:“那赶紧去吧。”

两人默契地起身,握了握手,最后道别,各自驱车离开。

谢简迅速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便马不停蹄地开车往城郊赶去。

上次来这里还是拍婚纱照那天。那件婚纱是谢简托人花重金打造的,虽然时间赶了点,拿到时他却惊艳了很久,一整天的工作中,脑海里全是她穿上婚纱时的场景。后来那张拍好的照片至今都还挂在公寓里的双人床前。在她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到了十分想念她的地步时,常常会看着照片出神许久。他把这片庄园给了她,是因为记得她说过想来这里住几天。

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高速路上堵了将近一公里的车。等疏通的过程中,谢简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点进了她的主页。有一条刚发的动态,背景是玫瑰花海和蓝天白云,她笑得一脸无忧无虑,而在不远处,几个男人正忙碌着架烧烤架。配文字:和朋友一起度过的愉快周末,天气真的好好(*^__^*)。

谢简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直到后面传来一串急躁的喇叭声。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衣扣后,他沉着脸将手机扔在一旁的座位上,启动车子。

——

秦苒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早上她醒得比较晚,睁眼时旁边已经没了人,早饭规规矩矩地摆在桌子上,有包子、煎蛋和牛奶。包子的味道她很熟悉,后来在出租车上时才想起是那家她念了很久的店。

此刻,谢简就站在离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眉眼阴郁,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她反射性地心理一惧,可想了想自己又没做任何亏心事,就算做了,也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思及此,秦苒挺直腰杆,对上他的视线。

知情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当事人却心思各异,默不作声。

“抱歉……你刚才想问我什么来着?”僵持几秒后,秦苒不打算理他,侧过头问方骏。

方骏扯了扯唇:“没什么,不重要的事。”

“嗯。”

“谢先生怎么会来?……你们和好了?”

“没有。”

方骏松了口气:“你走路小心点,这里有点窄。”话刚说完,秦苒穿着坡跟的脚就小扭了一下。方骏急忙拉住她的手臂,她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这边的沈凝溪嚼着烤羊肉串说:“有好戏看。”

一干人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本以为谢简会做出点什么行动,可他自始至终都平静无比。直到程蔚时从那头走过来,两人如多年未聚的好友一般拥抱了下,惊得在场人下巴都差点掉了。

程蔚时轻轻捣了一下谢简的肩膀,扬起笑容:“哥。”

谢简回之:“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年初。”

秦苒一头雾水。谢简的亲戚她虽然认不全,却从不知道还有程蔚时这号人。

后来程蔚时解释道:“我们的父亲是世交,小时候一起玩到大的。后来我去法国之后就很少联系了。”说着他看向秦苒,“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我们也在一起玩过两个月。那个时候你九岁,我五岁,你还让我扮你的新娘。”

新娘、西瓜头、鼻涕虫……秦苒脑袋一震,不禁脱口而出:“你是瓜瓜?”

程蔚时漾起笑来:“你总算记起我了。”

她彻底糊涂:“那我怎么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是……”

“想给你一个惊喜啊。”程蔚时说,“而且我长大之后变了很多,你一时记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的确变了很多。她重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跟小时候差别太大了。

秦苒迷茫地想起之前庆功宴的时候他缺席,那时正好谢简来了,巧合的错过和今天的相遇让她抓不住头绪。她对上程蔚时温和的笑脸,一时间觉得颇为奇怪。只是旧识玩伴相逢,这些事都不重要。虽然她和他只有两个月的时光,但“瓜瓜”这个人却是她童年记忆里除了谢简之外,印象最深的玩伴。

“行了,叙旧的事过后再说吧。”谢简动作自然拉过秦苒,向程蔚时介绍,“你嫂子,结婚之后还没来得及正式介绍。”

程蔚时意味不明地看着两人,最后说:“嫂子?”

疑问的尾音很轻。

——

九岁那年的暑假,因为父母去了外地办事,秦苒在谢家寄住了两个多月。那时除了谢简,还有一个留着厚厚西瓜头、大眼睛、红嘴唇,长相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小男生住在附近。起初那几天,秦苒每天都很无聊,因为谢简很少搭理她。除了院子里那条大狗,就连仆人也没时间和她说话。

后来有一天,一个叫“瓜瓜”的男孩儿爬进院子里来,被大狗凶哭,揪着她的衣角不停地说“姐姐救我”。后来秦苒便多了一个新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