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励心注意到了司寇准的面色阴沉,只是故作不理,语速更快,得意之情更为泛滥。

他是誉满魏京的大才子,自小千般赞誉万般宠爱,更是文氏一族新一代的翘楚。文励心曾以为天下或许只有南楚神殿的诸位大人物能够与自己一较高下了,幼时没有被选入神殿的遗憾也演化成了越积越多的嫉愤与怨恨。

没有人比他更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掌控权财势力。他愈发膨胀,在诸多人的热切注视之下一步步走向更为辉煌的未来。春考中榜,入朝为官,再扫北秦,平南楚,镇东齐,凭他一手之力振兴魏国天下,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甚至于有时还幻想着楚国神殿的司座如何在自己面前卑躬屈漆,那大为快意的情绪便强忍着隐藏在他故作矜持的表情之下。

他从未有过敌人,只是司寇准的凭空出现,令他一路从端州携着的飘飘然的幻想有了一丝的破灭的预兆。

文励心微微一笑,心中有些不安,他能够七步成诗,司寇准沉吟一思却可添上前朝诗词;他有美女名士的追捧拥护,司寇准似乎却更得大魏皇室与楚国神殿的注意……

与其让司寇准有后来居上的可能性,不如自己先行动手,让他知晓谁高谁低,省得多出那些花花肠子来威胁自己的地位。

思及至此,文励心摇头轻叹,用无比遗憾的口吻感叹惋惜道:

“听说司寇公子自小与陛下相亲,圣恩浩荡,身为臣民本不该妄议皇室。只是最近我又听市井流言说,府上有一隐秘竹园,司寇兄幼时羸弱,听闻常与司寇大公子独居其处,倒也可能是别人多想了,只说是园中声色相作,浪声浪语……”

文励心越说语速越快,瞧着司寇准的眼颇有些幸灾乐祸,字字咬牙,嘴角勾起的角度越发鄙夷,他心中畅快,一直以来对司寇准的隐隐敌视终于化作了无数的嘲讽话语:“文某自然是知道,市井闲言自然不必理会,只是这事儿若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司寇兄能够隐忍至如今,如此气魄,真令在下佩服佩服……”

他还待继续说下去挑衅几句,却忽瞥见司寇准脸上划过一道冷笑,便觉着眼前黑影一闪,随即整个人伴随着一股巨大的力道飞起,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台阶之上飘落扑地。

文励心摔倒在地,啃了一嘴的雪,冷得他牙齿一阵冰疼。

他正要抬头骂娘,却发现自己只能震惊地微微张嘴,耳边好像万马奔腾而过,脑袋巨响轰鸣,随即胸口一痛,他捂着胸口喘了一口气,才发觉胸口像是被万钧雷霆锤打过一般疼痛无比。

一口咸甜的铁锈水从他喉咙深处涌出,他无力地瘫在地上挣扎几下,捂着胸口痛苦地一呕,呕出一口鲜血来。

“啊!啊!啊……”

文励心惊恐地惊叫几句,声音呕哑嘲哳,颤抖着的手指着台阶之上的司寇准,痛苦而地低吼道:“你,你!杀人了!杀人了!”

司寇准立于台阶之上,满庭冰雪在他脚下好像幻境浮云,红梅若华光,他脸上是风轻云淡的冷漠,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捂着身后施洛雪的眼睛,微微一笑道:“你是死人吗?”

他虽然唇角上扬,明明是在微笑,眸色却冰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