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早年虽征战沙场,然而从来都是尊崇直接了断战略,她从来不会让敌方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痛苦,一向是直取要害。

是以如今面前之人,看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却依旧还有微弱的呼吸,她皮开肉绽,脸上身上凝固着乌黑的血迹,没有一丝一毫的肌肤是完整的,发丝如杂草般垂落下来,双目无神。

白芷皱眉看向一旁的顾笙,只见她许是习以为常,厌恶的看了眼面前之人:“带她来此,可是费了我许多精力,皇后娘娘怕是如今也看不出来,眼前这人是谁了吧?”

白芷稍微向前走近了几步,那人微微歪着头,让目光能向上瞥,她眼珠外凸,在和白芷目光触及之时,本来无神的眼光竟绽开光华,然而那光华却带着仇恨。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白芷,本就看去可怖的面容更如恶鬼,白芷心下一愣,摇了摇头。

那人张了张嘴,混着血的唾液滴了下来,却没有一个字是能完整吐出的,带着嘶哑的吼叫,明显是被人割去了舌头。

“皇后娘娘可还记得温月兮?”

听见顾笙如此说,白芷更加惊诧,连忙看向面前之人:“她是温月兮?”

温月兮,郁洛薇表妹。温月兮之母当年因和下人暗生情愫,于是一起私奔而走,主动与郁家脱离关系,却不想在温月兮四岁之时,两人纷纷染病去世,迫于无奈,郁永鑫将温月兮接回郁府抚养,她是郁家最见不得人的存在。

温月兮被接回郁府后,同下人长在一起,作着粗鄙的活,甚至直到她十八岁之时第一次和郁洛薇出现在西武帝的宴席上,郁家才不得不承认有这么个女儿。

而说到白芷同她的渊源,也该从那次宴席上说起,当年她和曲司宸征战北夏,凯旋回京,初达京,西武帝举行宴席欢迎他们,在那次宴席上,她以太后侄女身份出席,却不想在宴席上因为温月兮差点暴露真实身份,后来温月兮甚至还陷害她,让曲司宸误会是她害了郁洛薇。

当初真相大白的时候,白芷对曲司宸心死,便也没去过问温月兮的下场,如今她突然出现在面前,还是这副模样,白芷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皇后娘娘当年和这女人的事,笙儿也略有耳闻,当然,如今她这副模样,到底是不是真的温月兮,皇后娘娘的确不能确定,然而我却也有办法证明这人是否是真的温月兮?”

听见她如此说,白芷只微挑了眉目,并没有马上开口,那边顾笙已经走过去抓住温月兮其中一只被拷着的手了。

那边温月兮却突然像发疯了般狠狠的将手握成拳,不断挣扎着。

见到如此模样,顾笙却满意的笑了起来,放开手。

白芷看着顾笙方才握住温月兮的那只手,道:“她手上握着的是什么。”

“香囊,温月兮当年有喜欢之人,两人互表心意,这东西便是对方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我救下她,用了无数法子,最后都无法将这香囊夺过来,可见这香囊对她的意义为何。”

“所以?”

“西玥虽然没有过这种习俗,然而在北夏,情侣间互送香囊,都会在宣纸上写下誓言和姓名,我暗中调查过,温月兮所爱之人,正是名北夏人,如今我们只需要看她手上香囊里的署名,便可知道这是否是真正的温月兮。”

白芷没有马上回话,那边顾笙又笑了出来,“只是皇后娘娘一定猜不到,我是在谁手上将她救下来的。”顾笙顿了顿笑得愈发灿烂:“在郁洛薇的手上。”

白芷看了眼顾笙,又瞥了眼温月兮:“也不知道是郁洛薇疏忽了,还是故意留下这些线索,倒还真是让人奇怪。”

说完,白芷走近温月兮,蹲下与她平视:“那北夏的男儿,怕是还在郁洛薇手上吧,你当初和郁洛薇不是极好,她甚至还带你去宴席帮你正名,但是如今怎地落到这步田地。”

在白芷提到那男子的时候,面前之人眼敛微微动了动,后来眼神再次虚渺无神,白芷却继续道:“你老实和我说,莫非是当年还有我所不知道的隐情,郁洛薇是真的想要杀你灭口?”

白芷如此问,面前之人目光依旧无神,她的头垂下,定定的看着地上。

白芷也不恼,冷笑一声:“我若帮你救那男人,你是否要和我做这笔交易呢?”

听见这话,奇迹般的,那人抬起了头,她的眼虽然浑浊一片,却能在那浑浊中看出期冀,她嘴唇微张,语句含糊不清。

白芷却把手伸向了她握住的那手:“若你真是温月兮,你该知道,我白芷从来一诺千金!”

顾笙本皱眉望着,然而当白芷说完话后,那边温月兮竟然再次奇迹的松开了握住的手,染血的香囊掉落下来,白芷立刻接住,已经看不出那香囊原先的模样,打开后,里面的确如顾笙所言,有一张宣纸,宣纸磨损的厉害,上面字迹模糊。

然而认真辨认,依稀还是能看出上面的名姓,温月兮三个字模模糊糊印在上面,白芷抬头直视温月兮:“当年那事的主谋,其实是郁洛薇?”

面前之人艰难的点了点头,白芷在提起郁洛薇之时,她眼中的仇恨更显。

“她以这人威胁你帮她?”白芷指了指纸上在温月兮名字旁边的姓名,温月兮又点了点头。

白芷将宣纸放入自己口袋中,将香囊重新系好,放回温月兮手中。

站起身道:“这事我一定会弄清楚,而至于这个男人,只要他还活在世上,我一定帮你救他,随后让他回北夏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