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贵为大法师不亲自动手。却要拜托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这个笑话并不好笑。”老亨利看着赫拉尔冷笑着说。

赫拉尔不为之所动,解释道:“因为我家大人不便出手。想必您也清楚,魔法使用过后必定会留下痕迹。我家大人不希望这件事情追查到他的头上。当然,事成之后,也希望各位能够保密。”

“公爵大人就不怕我们这些低贱的百姓言而无信?”

赫拉尔说的非常坦然:“品德跟出身无关。我家大人相信各位不会如此。更何况,作为将来要领导整个铁山平民的领袖,公爵大人以及在下相信汉斯阁下不会为了这么一点事情而背信弃义的。”

真不愧是大贵族家出来的。大帽子扣的堪称得心应手,老亨利眯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赫拉尔很久,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老亨利对赫拉尔说:“赫拉尔先生。你我都不是局外人。您真心的回答我,值得么?用得罪整个铁山贵族和法师作为代价。”

赫拉尔说:“石察卡街战胜法师只不过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风暴无人能够幸免,我家大人只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老亨利想了想,对赫拉尔说:“东西留下,一个星期之内,我们会给你加大人一个答复。”

赫拉尔知道,这种事情向来没有当场拍板的。大家都是老江湖,自然知道对方的目的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所以拖延时间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既然在预料之中,赫拉尔自然也有准备,于是他站起身,轻轻的鞠了一躬,对汉斯和老亨利说:“那希尔赛领静候佳音。告辞”

“不送。”

待到赫拉尔离开了汉斯的住所。汉斯转头看向老亨利,问道:“亨利老爹,您看?”

“我们同意他的提议。”老亨利说。

汉斯的眼神有些复杂。直觉告诉她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但是他依旧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坐在他对面的老亨利很清楚汉斯的想法,他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因为石察卡街还是太弱小,汉斯。”

汉斯没有说话,他的心理感到不太舒服。尽管老亨利说的是真话。

石察卡街再怎么说只是一条街。如果他不是位于首都爱因斯之内,这次的战斗绝对不会赢的这般轻松。他们是轻装上阵,对方则是投鼠忌器。如果换成在宽阔的平原上两军对垒,石察卡旅的失败就是一个定局。

昨天的胜利它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它的实际意义。法师们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包括自大,傲慢,一时疏忽还有疏于训练。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代代的法师们经营了数百年的基业不会因为一场胜利而化为齑粉。一旦石察卡街与法师彻底对立,那么架在双方中间的贵族便成了决定性的力量。然而,多年的通婚习俗让绝大多数法师跟绝大多数贵族都或多或少的沾亲带故。而一穷二白的石察卡旅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诚然,能够影响胜利天平的变数远远不是人们随便想想就能想到的。可是谁又会冒这个险呢?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允许拿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大好局面去赌。这也是所有的组织会越来越趋向于保守的原因。创业和守业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创业的要点在于“不死”,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守业的要点是“不错”,否则一招棋错便全盘皆输。所以守业要比创业难很多。这两个过程是不断转化的。就像石察卡旅现在,取得了足以铭记史册的成就。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那么石察卡旅的全体成员换一个封妻荫子的几代富贵是完全没有压力的。所以尽管汉斯是石察卡旅的首领,但他的权威,未必就大的过利益。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爹。”汉斯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难道真的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么?”

“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老亨利说:“而是这个办法最好。想要走出石察卡街,我们必须有外援。否则的话我们将会寸步难行。贵族的私军和法师不敢进石察卡街,是因为他们不熟悉地形,很容易陷入被动。我们也是一样,那些法律,条文规定都不是我们参与制定的,所以我们是被动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能有一个如加什一般的任务为我们分担一部分压力,是必须的。”

“您就不怕他出尔反尔么?”汉斯问。

“当然不怕。”老亨利笑着说:“因为我掌握着加什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我当然不怕。”

“什么证据?”汉斯脱口问道。

老亨利一脸神秘,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老亨利和汉斯的谈话就此略过。总之,两人在关于跟希尔赛领结盟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但是这件事情连同前几天忽然出现的达蒙。让汉斯对于老亨利产生了一些怀疑。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了解这个老头。尽管他声称已经把自己所有的经历都告诉了汉斯。但无论是达蒙还是那个“秘密”都让汉斯起疑。

当然,也许有些人会认为汉斯此举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人皆有隐私,汉斯的要求明显过了界。但是作为成长在石察卡街的汉斯,对于“隐私”这种东西是毫无概念的。在石察卡街这种地方,你交一个朋友如果不去了解他的底细的话很容易被人连皮带骨的卖掉。越贫穷的地方人就越少廉寡耻。穷山恶水出刁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为那些文人墨客所称道的所谓“山民的淳朴”更多的是处于穷山恶水中山中互相抱团求生的传统。一旦你的存在威胁到山民们的生存,那么刚刚还一脸淳朴的山民很可能下一秒就对你举起柴刀。石察卡街也是一样。就像赫拉尔刚刚说的:“品德无关出身。”道德感有很大一部分是天生的,有些人天生的道德感比较强烈,即便是他再贫穷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情。但是有些人即便是自小锦衣玉食也改不了害人的本性。所以文学作品里既有跋扈的纨绔也有善良的公子。既有何不食肉糜的娇小姐也有聪明善良的公主。

老亨利和汉斯生长环境的不同使得两个人在一个非常细微的地方产生了裂痕。将来这个裂痕还会继续扩大,最后造成难以弥补的影响。当然这都是后话。自小生活艰苦的汉斯生性不信任他人,任何事情一旦起疑必然纠察到底。而如果发现问提也更倾向于就地解决同时斩草除根。其解决问题的方法往往也更直接更暴力更不拘泥与手法。于此相反,尽管老亨利年轻的时候也过过苦日子。但多数时候衣食无忧的他早就养成了在一定框架之下解决问题的方法。在汉斯的问题上,他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就是下意识的认为所有人的思维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包括汉斯在内。却全然没想到自小端着碗吃饭的汉斯是个事事掀桌子的习惯。他敢堂而皇之的说这些话而不担心其可能导致的一切后果,原因就是他认为汉斯现在非常的倚重他。世界上很多悲剧都是错误估计了对方的底线。而这就是非常典型的悲剧的开头。

跟老亨利分开之后,汉斯出了门。他想出去走走,一时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亨利老爹似乎并不值得百分百的信任。那他现在该信任谁呢?石察卡旅的年轻领袖,长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