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王妃暂住在驿馆,既然是徐程青跟宝珠一道将他们救下的,自然也要陪在身边。

一路上宝珠都没怎么说话,等到要进入驿馆前,看着蒙古王妃进去后,她才拉着徐程青,道:“迟些你不要太靠近诺敏了。”

诺敏便是此番过来的另一位蒙古公主,徐程青闻言,还觉得奇怪:“怎么了?”

“左右你听我的就是了,不要靠近她,不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宝珠严肃道。

徐程青才要再问,那诺敏公主却回过了头来,朝她二人笑道:“姐姐姐夫,怎么了?”

“没事。”宝珠敷衍一句,便拉着徐程青进去了,看得出来,她很不喜欢这个妹妹。

徐程青虽然觉得宝珠这样很是无理,但也知道她的性格,她虽然大胆,有时候又有些粗鲁,但绝不至于如此刁蛮,其中定是有什么原因。

诺敏看着他们一道进去了,才淡淡勾起妩媚的唇角,瞧见门口的侍卫都看痴了眼睛,这才笑着进去了。

等到了里间,宝珠只拉着蒙古王妃说话,还高兴的介绍徐程青:“这便是程青,骑马射箭都很在行。”

“见过王妃。”徐程青被她这么一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只偷偷藏着笑,立即给蒙古王妃行了礼。

蒙古王妃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草原食物与中原不同,水土也不一样,加上这几日的劳累,她看起来比年纪更显得老一些,除了宝珠还算正常,便是那诺敏,年纪明明不过十六,却仿佛二十般的妙龄女子,妩媚天成,勾魂摄魄。

“原来如此,的确是个好儿郎,此番多亏你来营救。”蒙古王妃也笑道。

“而且还生的一表人才,草原上的男人都是大胡子,不似大齐男子这样俊朗干净。”诺敏走过来,盈盈给徐程青行了礼,身上的铃铛直响,看得侯在一侧的侍卫们都直了眼睛,竟是忘了礼仪规矩。

徐程青虽说也喜欢美人,但并不好色,便是面前的当真是个尤物,他的理智也能管住自己。

他得体的朝她笑笑,才道:“上次夫人带着巴图王子来过,巴图王子也是一表人才,英俊不凡。”

他直接称呼宝珠为夫人,宝珠脸上飞上些许的红霞,浅浅笑起来,只拉着徐程青的手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去宫里复命了。”

“也好,你们先去复命,等迟些,我再入宫去。”蒙古王妃也笑道,又打量了一眼徐程青,甚是满意的点点头。

“是。”宝珠连忙行礼,拉着徐程青便走了。

走时,诺敏还要追上去,却被蒙古王妃叫住,道:“诺敏,你先去换衣裳,我们休息休息,明日要入宫见皇上。”

诺敏撅起嘴撒娇道:“母妃,您说姐夫便是如此的俊朗不凡,那外界传言的战神皇上会是如何模样?”

蒙古王妃笑笑:“那必然是天下第一的好男人。”

“那就好。”诺敏嘴角勾起:“我此生要嫁的,就是这天下第一的男子!”

此时皇宫中,林锦婳让孩子们回去休息,她则是让人把未完全凋谢的花摘下来,用了镂空的竹笠摊开了挂在廊下风干,等到风干后,可以拿来做成香囊,有些还可以入药。

正教宫女们做着呢,就听人来报,说宝珠来了。

她浅笑:“请她来吧。”

“是。”小玲应下,没多会儿就迎了宝珠来了。

宝珠到时,瞧见她正在晒干花,笑起来:“娘娘若是得空了,可不可以教我这些?”宝珠不似其他人见到林锦婳总是拘谨,她却是放松许多。

林锦婳闻言,自然也乐意:“你若是得空,进宫来就是。”

“好。”宝珠说完,才给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杏黄色长裙,面露苦涩:“穿着这样的衣裳,我真是步子都迈不开,寻常走路也不能大步走了。”

“徐家的少夫人,若是走路还跨着大步子,叫人如何说你?”楚昭昭笑起来,知道她这也是在草原野惯了,倒是不介意她来抱怨。

宝珠说完,见她并不生气,只凑上前笑嘻嘻道:“听说娘娘最近闲来无事,若是可以的话,臣妇想经常来宫里陪陪娘娘,可以吗?”

林锦婳闻言,浅笑看她:“自然可以。”

“那好,此番我母妃来,又带来了草原的牛羊,等迟些,我亲手烤给娘娘吃。”宝珠说着说着,已是有跃跃欲试之态。

“好。”林锦婳笑眯眯应下,等跟她说了会儿话后,因着时辰不早,徐程青在前殿回禀完话,也要出宫了,她便也跟着一道出去了。

等她走后,墨风才道:“宝珠公主好似想要做什么……”

林锦婳点点头:“听闻此番蒙古王妃还带了个公主来。”

“是。”

“宝珠是何想法?”她垂眸拨弄着自己的花,随意问道。

墨风想起外面墨花传来的消息,只道:“听说宝珠公主好像很不喜欢这次蒙古王妃带来的公主,全程都沉着脸没跟她说话,也不让徐大人跟她接触。”

“如此……”林锦婳想了想,现在派人去蒙古查探这个公主的消息怕也不现实,只道:“叫墨花先盯着些,有什么异常,迟些再来回禀。”

“是。”

底下的人忙应下。

赵怀琰处理完前朝的事情过来时,她已经将花儿全部装在竹笠里晾在廊下了,这不大的宫殿,俨然成了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

林锦婳瞧见他来,只笑着将一束新采来的花放到花瓶里,道:“皇上可喜欢这花?”

“喜欢。”赵怀琰深深望着她,浅笑。

小玲小珑均是偷偷笑,林锦婳只浅笑起来:“那皇上可喜欢这花瓶?”

“喜欢。”

“那插花的人呢?”她又问。

“因为插画的人,才喜欢这花,这花瓶。”赵怀琰见她明知故问,直接说出来,而后上前将她一下打横抱起,便往暖阁去了,宫女们也识趣的将饭菜都摆了上来。

林锦婳看着宫女们排排站在一侧低垂着头,忙道:“皇上,放我下来……”

“婳儿轻了不少。”赵怀琰的手放在她腰上,摸了摸,没有肉了。

林锦婳的脸唰的一下更红,连忙道:“旁人都看着呢。”

“谁看着?”赵怀琰淡定扫过去,所有宫人都恨不得把头埋到地缝里去了。

林锦婳心里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摊上这么个夫君,还能怎么办……

赵怀琰瞧见她无奈的样子,浅笑:“都退下吧。”

“是。”宫人们连忙应下,只是薄荷在走时,悄悄看了眼深情又温柔的赵怀琰,脸色微红,忍住狂跳的心便出去了。

等回到她自己暂住的房间,才听那些宫人们在议论。

“皇上待娘娘真好。”

“就是,你看那柔情蜜意,都快写到脸上了。”

忙有人附和,其中还有人捧着脸望着天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夫君,娘娘现在下令,到了二十五岁,愿意出宫的都可以放出去,等到了二十五岁,我就去找一个这样的夫君来。”

其他人均是掩唇直笑,只是很快便有人出来泼冷水道:“皇上对娘娘那么好,那是娘娘的本事,你有这样的本事吗?”

“你何必这样刻薄,我便是想也不能想了?”那宫女也吵起来。

其他人忙劝架,薄荷只在一旁看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有些不自信起来。

有跟她相熟的宫女过来,瞧见她,笑道:“薄荷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薄荷摸摸自己的脸,忽然道:“对了,太后最近怎么样?”

“听人说好像已经认命了,没动静了。”那小宫女忙讳莫如深的道。

“是吗?”薄荷想了想,朝那宫女笑笑,便转身回房间拿了个什么东西,便出去了。

慈宁宫中,江太后依旧坐在这廊下,听着外面偶尔走过的宫女嬉嬉笑笑的说话,她心里也生出几分要出去的渴望了。

宫女茜儿见时辰不早了,出来道:“娘娘,夜里更深露重,您还是早些歇着吧。”说完,将披风轻轻搭在了她身上。

江太后忽然伸出手抓着她道:“茜儿,去给哀家传个消息可好?”

“太后娘娘……”茜儿显得有些为难,毕竟皇后娘娘和皇上都吩咐过了,不许传消息进来,更加不许传递消息出去。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你告诉皇后,哀家什么也不争了,也不要了,只让她不要再将哀家关在这宫殿里,如何?”江太后略带着几分祈求道。

茜儿还是摇摇头:“奴婢不能违背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时辰不早了,您早些歇着吧。”说完,便扶了她起身。

江太后见状,未再说什么,只是进宫时,瞧见里间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小木马,忽然想起那日抓着她的软绵绵的小手来,过去这么久,她应该也长高了些吧。

正想着,外面传来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江太后缓缓转过身去,便看到了一个面生的宫女走了进来。

茜儿是认识她的,连忙上前行了礼,道:“薄荷姐姐,是皇后娘娘又有何吩咐吗?”

“你先出去,我服侍太后娘娘歇息。”薄荷浅笑道。

“是。”茜儿不疑有他,应声便退下了。

等她走后,薄荷才给江太后行了礼,笑道:“奴婢薄荷……”

“就是你下令,将哀家房中的书本字画全部扔出去的吧。”江太后笑看着她,夜色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薄荷这个名字,她很记得。当初守门的婆子,可是不小心说漏嘴了的。

薄荷闻言,眉梢微扬:“娘娘想必记错了,奴婢不曾传过这样的令。”

江太后听她这样说,也知道她也就这样聪明了,神色便也跟着淡了下来:“你来寻哀家,怕不是遵皇后的令,说吧,来找哀家何事。”她一边说,一边往空寂的里殿而去。

薄荷只在后面跟着,等进了里殿,关好房门,才笑道:“奴婢能想办法,让太后出去。”

“但是你需要哀家帮你一个忙。”江太后想起来,这倒是像之前辛夷来寻自己呢,不过辛夷的脑子可比她的好使多了。

“娘娘既然猜到,奴婢也不多费唇舌。”薄荷浅浅一笑,便直接道:“奴婢想要成为皇上的妃子,当然,并非只是独独一个,皇上继续深爱着皇后娘娘也没关系,奴婢只要能分得一点点的宠爱便可……”

不等薄荷说完,江太后便冷笑了起来。

她看着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薄荷,讽刺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吗?”

薄荷先是一怔,而后才红了脸。她忍住羞辱,看着太后笑道:“娘娘是打算老死在这宫中,永不见天日了吗?”

“那也轮不到你来跟哀家谈条件。”江太后冷冷睨她,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竟是要来跟自己谈争宠的事。就凭她一个小小贱婢,也配吗?

“既然如此……”

“滚出去,哀家再不想听到你的声音。”江太后冷声道。

薄荷平素也是要强的人,尤其是现在。

她看着嚣张的江太后,冷笑:“既如此,那太后便好好生活在这里吧,奴婢一定会多多关照下人,好生照顾您的。”说完,阴鸷的看了眼太后,规规矩矩行了礼,这才转身走了。

江太后看着她离开,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脾气,明明换做以前的她,她一定会答应薄荷的,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一定会不折手段,可是现在……

她讽刺笑起来,她一定是嫉恨所有妄图争宠的人,毕竟之前她就是因为如此,才从锦朝流落西夏。

想到这里,她才冷冷抬手,打碎了桌上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