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等姜期景换好衣服后,酒儿大约也明白方才握在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均是咳了两声偏过头去。

“那个……我想起来我还有事……”酒儿准备先溜,却听到姜期景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酒儿的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总觉得似乎有点对不起他,轻声道:“你是不是担心我会说出去?你放心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

姜期景抬眼看她慌张摆手的样子,耳根微热,才道:“只是我们北燕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酒儿直接问道,问完就后悔了万一他要她负责怎么办?

姜期景看到她眼底的后悔,嘴角扬起,笑道:“我们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而且还是那个部位……你若是不负责,我此生,就只能孤独终老了。说不定还要被人赶出家门,从此流落街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生不死……”

“好了好了。”酒儿听得心惊胆战,想了想,道:“真的这么严重吗?”

“我骗你做什么,我这样家财万贯又风流倜傥的公子,难道还会赖着你不成?”姜期景又是幽幽一声叹息,侧过身去看着远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酒儿哪里见过这阵仗,闻言,立即上前道:“那你说怎么办?现在我看也看了,摸也摸了……”酒儿也糊涂了,她怎么就抓着他……嗯……

她一想起那触感,脸又是一阵羞红,咬着牙努力的想着办法,可是越急越乱。

姜期景看着站在身侧低着头小脸焦急的小姑娘,眼眸因为害羞而染上些许的湿润,嘴唇都要被贝齿咬破了。

他心思微微一动,忽然凑近轻声道:“很简单……”说完,等着她微微一抬头,便轻轻吻了上去。

看着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他浅浅一笑,手扶住她的后脑勺,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酒儿只觉得酥酥麻麻的,温温软软的,带着些许的甜味……

一吻罢,她才终于眨了眨眼睛:“你在做什么?”

“这样,我们就一笔勾销了,如何?”他抬手轻抚她耳际散落的青丝,浅笑。

酒儿直直看着他,看着外面微弱的光从窗格透进来,落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也染上阳光,晕染出不真实的光,那双桃花眼中含着脉脉深情,还有他微微扬起的唇,她似乎还能想起方才他靠近时那一股幽香和酥麻,很舒服的感觉。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奇怪问他:“心跳好快。”

姜期景看着她完全不懂情爱的模样,浅笑,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温柔轻笑:“我的也很快。”

“这是为何?”

“因为开心。”姜期景笑着告诉她。

酒儿微微歪着头,不解:“可我见到小洵,见到小梦还有皇兄和了了,都很开心,也不会如此。”

姜期景抓住她的手,再次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才轻声道:“心跳是不是更快了?”

酒儿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点点头。

“这是男女之间的开心,你与其他人,是亲情,是友情,却不是男女之情。”姜期景看着她迷茫的看着自己,似懂非懂的模样,只想再次狠狠吻下去,但他知道不能太过火,外面可有人呢,若是叫他们发现,只怕再没有以后了。

“男女之情……”酒儿抬起头严肃的看着他。

姜期景略有些怔,但还不得回过神,她抓住自己的手,踮起脚尖便吻了上来,笨拙的学着他的动作,他也予取予求,直到她意犹未尽的离开,才红着脸看她:“酒儿你……”

酒儿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男女授受不亲,你亲了我,我还给你,咱们两清了行不行?”

姜期景没忍住,笑成狐狸的模样:“行!”

说完,两人就携手往屋外去了,屋外的下人早就被他给遣走了。

屋外出来,就是一大片的竹林,夏日的灼热都被这竹林挡了去,走在竹林边,是清朗又带着些许香气的风,吹走身上的闷热。

姜期景看着身侧依旧活泼的酒儿,浅浅珉唇轻笑,带着她就往府外而去。

酒儿却是能感到和风吹过他身上的香气到鼻尖时,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了,快到……她想靠他更近一些。

但很快,这份感觉就被热闹的夜给打散了。

热闹的街市,堵在巷口抢钱的小流氓,两人一人带了张街边买的面具就过去惩奸除恶了,打完人就溜,然后去找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小店子吃个痛快,等酒足饭饱,就去屋顶看星星。

“小景,其实你就是十年前,离开皇宫的小景,对吧。”酒儿那时候虽然小,又时隔这么多年,但却不笨,他也叫姜期景,也会对京城街市这样的了若指掌,还会趁着夜带自己上屋顶看星星,而且他说漏了嘴,他是北燕的。

这么多事,她不相信是巧合。

姜期景闻言,也不否认,轻声道:“想不想阿月?”

“阿月?”酒儿立即坐起身,姜期景浅浅一笑,就见那屋檐上,一只有姿态优美的动物,不正是狐狸么?

“那就是阿月?”酒儿欣喜道。那只绿眼睛的漂亮小狐狸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姜期景淡淡一笑,带着些化不开的愁绪:“阿月死了。这是她的女儿,阿念。”

“阿念……”酒儿轻唤,那小狐狸便一跃而来,稳稳落在她跟姜期景中间。

这只狐狸不似阿月那般警惕,反而十分亲人,才到酒儿身边就蹭了蹭她的手叫她摸自己。

酒儿顺势抬手,等摸到她毛茸茸的身子,才欣喜的笑看着姜期景:“她不怕我。”

“因为她有跟主子一样的喜好。”姜期景深深看着酒儿道。

“阿念……”酒儿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看着她跟阿月一般绿色的眼睛,浅笑着躺下,阿念也顺势在她身边挨着躺下。

满天的繁星,好似说话说,一闪一闪的,伴着渐渐开始安静的街巷,酒儿也长长呼了口气:“真美。”

“是啊,真美。”姜期景浅笑,扭头看着她的侧脸,小姑娘越长越好看了,明眸皓齿,一笑眼波流转,带着让人最安心的温暖。

他坐起身来,笑道:“明天可要我去接你出宫?”

“明天……明天不行,明天是小梦生辰,我要留在宫里。”酒儿说完,看着时辰也不早,这才站起身,扭头瞧着姜期景,笑道:“小景,这次你还会离开吗?”

“担心我离开?”姜期景故意道。

酒儿想了想,点点头:“我希望你们都不要离开我,虽然母后告诉我,终有一天,大家都要各奔东西。”

姜期景闻言,知道她还是没把男女之情跟亲情友情分开,心底幽幽叹了口气,面上却只笑道:“他们走他们的,我不离开。”

酒儿弯眼浅笑:“小景,你真好。”说完,扭头就走了。

夜色下,她的身影像是翩跹的小鸟,自由而可爱。

她走后,阿念呜咽一声。

姜期景抬手轻抚它,浅笑:“舍不得她离开?”

阿念也不舍的朝酒儿离开的方向看去。

姜期景浅浅一笑,躺在这屋顶上,看着漫天繁星:“很快,她就会永远跟我们在一起的,我的小姜夫人。”

回到宫里的酒儿,就连做梦都是在笑的,直到第二天一早小梨过来唤她,才道:“公主,您做什么美梦了,昨儿晚上笑了好几次。”

“笑?”酒儿迷茫的睁开眼睛,抱着枕头压着被子迷迷糊糊的想了想,昨儿做梦,好似梦到小景了,还有……亲亲……

她小脸微微一红,笑看着小梨问道:“小梨,你说男女之情,是什么情?”

小梨不解她怎么忽然问这个,却是八卦道:“公主,你是不是决定好要嫁给苏公子啦?”

“小洵?自然不是。”酒儿坐起身来,拉着小梨坐在床边,道:“你先说说什么是男女之情?”

小梨也不知道,她也没有过这种感情,只道:“会不会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彼此相亲相爱,永远在一起,还要生孩子。”

酒儿眨眨眼,这就是男女之情?

“也许还有什么‘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又或是‘花落六回疏信息,月明千里两相思’?”小梨道。

酒儿闻言,细细咂摸起这两句诗来,以前先生教书,这些诗都是匆匆一提,她也没多少兴趣,只觉得辞藻甚美,写诗的人无病呻吟罢了,可是现在想起来,似乎有那么些意思。

她光着脚就踩在地上,将封存在箱底的诗经也都翻了出来,什么‘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什么‘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她都觉得万分有趣起来,以至于苏思梦来寻她的时候,她还捧着这些书在看。

苏思梦是明白这些诗的,一来,瞧见她看这些,立即以为她是终于春心萌动,知道暗恋的滋味了,打趣道:“公主而今是要动笔写情诗了?”

“写?”酒儿笑起来:“舞刀弄枪我尚有几分兴致,写就算了吧。”

“不写,那就念给他听罢,他定能明白的。”苏思梦以为她是害羞,又道。

酒儿想了想,念给谁听呢?小洵?好似不合适,小景?好似也很唐突。

她嘻嘻一笑,瞧见苏思梦今儿一身新裁制的掐腰水蓝色广袖长裙,立即道:“小梦你等等,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说完,立即要求拿,刚好被进来的翠嬷嬷瞧见。

翠嬷嬷也一把年纪了,瞧见她居然还光着脚,立即道:“公主,您先把鞋穿上,地上凉,小心着了寒气。”

“是!”酒儿对翠嬷嬷很是尊敬,闻言,立即就乖乖去换了鞋,悄悄朝苏思梦吐吐舌头,才扭头去里头换衣裳了。

她今日特意叫小梨准备了一条梨花白的长裙,毕竟今儿生辰的是苏思梦,她总不好喧宾夺主了去,虽然母后准许小梦在宫里办生辰宴,可小梦才是主角,她还是分得清的,便是今儿的打扮也素净了很多。

没多会儿,她就拿了准备好的礼物出来,是苏思梦曾说过十分喜欢的一对玉镯子,极品的血红镯子,里面的血丝似乎能动一般,通透极了,而且这镯子传闻能辟百毒,是前些年七王爷朗月寒找来送给她的,她也十分宝贝,可什么都及不得朋友喜欢。

苏思梦看着这个,立即要推拒,酒儿只笑道:“你若是不要,那我也不要了,况且这镯子虽然珍贵,却不及小梦珍贵。”

苏思梦早知道酒儿待她一片赤诚,闻言,也不再扭捏,便收下了,这才拉着她道:“宴会要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

“嗯。”酒儿笑着点点头,这才快步跟她出去了。

宴会已经先开始了,今儿来的除了大半个京城的贵女,就连被关了禁闭的林定庵也被放出来了。

林定庵年纪小小,因为模样看起来就是一副文静公子的模样,骗得不少夫人们夸赞,但知情的都知道,若是不管他,他是连家也能拆掉的大爷。

他正憋得难受呢,瞧见酒儿来了,才忙找了托词跑了过来,瞧见酒儿就笑眯眯道:“酒儿姐姐。”

“怎么谢我?若不是我,舅舅定不放你出来。”酒儿叉腰睨着他道,这小家伙,上次扔下她就跑,这账她还没算呢。

“姐姐瞧瞧这是什么?”林定庵说着就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来,抽出来,那寒刃吓得苏思梦脸都微微发白了,酒儿却是亮了眼睛:“这是百年玄铁所造。”

“酒儿姐姐可原谅我?”林定庵笑眯眯道。

酒儿欣喜的接过匕首,这才摸摸他的脑袋:“行了,姐弟两哪有隔夜仇。”

话落,了了也来了。

他跟定庵差不多的年纪,跑过来后,才见他身后缓缓而来的葡萄跟苏镜洵。

他们两一出现,在场的小姐们纷纷噤声了,葡萄年纪虽小,可有太子光环,而且自从处理朝事以来,极少有失误的,况且不论功夫和学问上,在京城都是人人赞好的,而且年纪轻轻就已有帝王风范,少年英俊,谁家姑娘们不是看直了眼睛?

至于苏镜洵,那就更是香饽饽了。一表人才不说,学问极高,在朝中年纪轻轻已经升任二品侍郎,而且还是定北侯唯一的世子,只是多年不娶,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有隐疾,除此之外,便无一点不满意的了。

两人走过来,仿佛是自带光芒的,看的在场的人愣是半天没记得行礼,还是林定庵轻咳了一声,众人才连忙行了礼。

苏镜洵始终是淡淡的,葡萄则是自带的一股距离感,等走近后,也没有胆大的小姐们敢凑过来说话,倒是了了看着就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圆圆的脸上婴儿肥还没全部褪去,一双大大的丹凤眼忽闪忽闪,又总是带着笑容,所以便被漂亮的大姐姐们拉过去说话了,他自然也乐得其中,因为这些漂亮的大姐姐们,都会愿意成为他施针的实验对象,或是他自制丹丸的试用者。

苏思梦瞧着都偷偷地笑,扭头却发现酒儿已经跟好些小姐们说的热络起来了,齐齐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享受着美美的点心,好不惬意。

“公主当真是好兴致。”苏思梦浅笑着摇头。

葡萄则是笑道:“她是贪吃好玩。”

酒儿似乎有顺风耳,咽下嘴里的糕点,才跟周围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道:“太子也没什么好的,譬如睡觉说梦话磨牙,还尿床呢……”她可记得此前太子皇兄是怎么天天在她耳边说她胖逼她练功的。

众小姐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酒儿还要讳莫如深的继续说,便觉得耳朵被人给提了起来。

她扭头瞧见是葡萄,微微咬牙,可怜道:“皇兄……”

“皇妹似乎很闲?母后罚你抄写的一千篇大字是不是还没写完,去年父皇罚你做刺绣是不是也没做完,还有……”葡萄现在可不能给她留情,毕竟蒋家小姐蒋清微也在呢。

“那个……”酒儿不用认真回想也知道他说的是准确的。

她微微一笑:“皇兄,这糕点很好吃,你来点?”说完,她伸手去抓糕点,葡萄抬手就是一挡,酒儿顺势一个扫堂腿,葡萄一跃而起借势就擒住她的胳膊,两兄妹说着说着就过起招来。

不过很明显看的出来,酒儿略差一筹,都是葡萄处处让着。

两人从凉亭打倒湖上,再到屋顶上,底下的人大多都习惯了他们兄妹现在一言不合就过招,都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再看着。

酒儿眼看着自己是打不过了,抬手就要用轻功溜了,哪想脚下的瓦片居然松了,她还来不及溜,葡萄打出去的招式也还来不及收回来,她便被他一巴掌给退了下去。

“酒儿!”葡萄面色微微一沉,提步就要飞身上前去接她,谁知一道黑色身影迅速闪过,而后就见酒儿被他打横抱在怀里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清风吹过吹起他散落在肩上的黑发,气势瞬间散开,眉目间的清朗矜贵根本藏不住。

酒儿也微微怔住了,等回过神来,才惊喜道:“小景!”

一群人都急急赶过来,葡萄第一个上前道:“你是……”

“北燕姜王姜期景,见过太子。”姜期景放下酒儿,转身朝葡萄浅笑。

葡萄闻言,立即笑起来:“小景,竟然是你!”

姜期景嘴角邪气勾起,那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起,迷得一片小姐意乱神迷。

苏镜洵也是匆匆赶来,但他不会功夫,难免慢些,等到了以后,也不管什么姜期景,只问酒儿:“可伤着了,要不要去看看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