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沁扶着太子避开众人,悄无声息的走至天下一味后院时,又后悔了。

太子是男子,她是女子。

那,陪太子上茅房之事,当是该男子而来,所以,她方才为什么要把余轻逸打发了。

侧眸一看,太子看似身挺笔直,实际,浑身整个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一缕晕光打落,映得太子的脸更白了几分。

“是不是你在冒菜里下了毒?”太子虽是质问,可是声线都比平常略微柔了几分。

谢灵沁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太子,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方才没看出那碗冒菜里有泻药?我再问你你,冒菜是同一时间端上来的,我要如何在你眼皮子底下动手。”

再者,如果让她做手脚,那可一定不是泻药,是毒药,一定毒哑这个宇文曜。

不过,嘴里痛快了,看着太子这般苦逼苍白的模样……

“别着急,一会就到茅房了。”谢灵沁道。

“谢灵沁,你来试试,看你急不急。”太子面色青暗,眸子漆黑。

谢灵沁倒显得心情很好,“太子,你仔细想想,那碗冒菜呢本来是给我的,是你自己硬要抢去,这肚腹疼痛,与我有何干系,而且我呢,还很是有良心,为了不让你在余轻逸面前丢人笑话这才自告奋勇的把他打发走,带你来寻茅厕,这都快赶上救命这恩了,请你感恩。”

“谢灵注,你可真敢说。”宇文曜语气沉郁。

“还好还好,你看,旁人若是服了这泻药,估计现在就那啥那啥了,太子,你看你,真能忍,腰都挺得直直的。”

如果不是你方才帮我说了话,我才懒得理你。

活该拉死你。

不过……

“我要回太子府。”太子却说。

“什么?”谢灵沁上下看一眼太子,扶着他胳膊的手有些吃力的紧了紧,“太子,前面,喏,茅房到了。”

“我要回太子府。”太子又道,一向幽深漠然,心绪不露的太子,竟然,好像,有些别扭。

“那,你现在还能使轻功吗?”

谢灵沁觉得,此时此刻,面子哪有身体重要。

“你送我回去。”太子道。

“我不会轻功,你是知道的,我扶着你,不知得走多久,要不,我们出去找听风。”

“你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中了别人的招,腹泻?”

“……这个。”

谢灵沁这心情是真好啊,抬手揉了眼角,很担心的样子,“那,你忍着。”

这么讲究,活该你再痛会儿。

“咦,明明说是没看到谢大小姐和太子从正门出去啊,人怎么不见了?”

正于此时,后面不过多远处传来一道自言自语的声音。

是白灵。

谢灵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放泻药的是谁了,正要拉着太子闪向一边,太子却已经反提拉着她,飞掠出了院子。

甫一落地,太子那高大身子突然一弯,这下,是真的整个身体都压在谢灵沁身上。

半边肩膀那个都快要垮了。

“太子,你很重。”

“习惯就好。”

谢灵沁一愣,再抬眸时,太子眉头紧皱,显然是不适引起的,一点不见方才说了话的样子。

“太子,锦华楼不错,要不,我们去那里解决?”

“我们,解决?”太子狐疑着眸,瞪着谢灵沁。

“是我扶着你,你去解决,我帮你看着。”谢灵沁道,看太子好像真的不太好,眼底那丝幸灾乐祸收起来。

“谢灵沁,走这边……”

“嘘。”

谢灵沁突然神色一紧,抬手就捂上太子的嘴,不待太子半点反应,拉着太子就闪身进了一旁两条墙之间的夹缝。

两墙之间太窄,以至于,二人只能更近了同分,彼此呼吸缠绕。

谢灵沁的手还捂在太子的嘴上。

当然,此时此刻,太子眸光闪烁,面露异色,谢灵沁却全然没想法,而是一门心思看向墙外不远处。

那里,一株繁茂的大树下,宇文贤和轩辕独正相对而站,面带微笑,说着话儿。

看上去,有诡!

“轩辕世子,既然来了北荣,何不与本王打个招呼,本王当是该盛情款待的。”宇文贤没想今日倒是有意外收获,正要离开,却正看到了轩辕独。

西夏世子。

上次,偷了他令牌的人。

轩辕独也倒打太极,“王爷哪里话,上次拿了你的令牌,又不小心丢了,真是不好意思。”

“哦,有这件事发生吗?”宇文贤温润一笑,好像对此事感到分外意外。

轩辕独见此,也装作不知,“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如果贤王无别事,那,我告辞了。”

“等下,这难得遇到,轩辕世子岂能说走就走呢,我还有一事想和世子说呢。”

轩辕独抬眸,神色深沉。

“轩辕世子是西夏太子的人,独自前来北荣,想必是奉了西夏太子之令,有要事相办。”

轩辕独闻言,浓眉一紧,微微点头,并没有否认。

见此,宇文贤面上笑意更盛,“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西夏太子并不想和我北荣太子做朋友才是,毕竟,西夏太子从未在太子手上占过便宜。”

这话,就有些妥妥的打击了,不过,这力道,却拿捏得刚刚好,起到警示的作用,却并没有半点儿威胁对方的意思。

墙缝里,谢灵沁看着宇文贤,心里不禁冷意泛滥。

这个宇文贤,只道他不简单,心机叵侧,阴险狠毒,没曾想,这说话,也挺有手段。

谢灵沁想要听得更清禁,观察得更仔细,身子又往前近了近,这一近,似乎,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太子身上。

因为,太子是背对着前面,而谢灵沁的位置,是正对着前面。

然而,太子没有任何回应,神色,反而在这一刻出奇的平然,竟似,有些享受。

少女温弱无骨,与往日的冷唇相讥,倔强冷毅截然不同,真是,顺逊的如同小猫儿在怀,使人心慰藉,熨贴。

“贤王的意思?”不远处,话声又传来,是轩辕独明白了宇文贤的意思,轻询。

“呵呵!轩辕世子如此耿直,倒真是比我北荣逸世子强了不知多少。”

这,以踩压别人来夸人,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我说,太子,这贤王这般阴险,是怎么得皇上之宠的。”谢灵沁这下都好奇了,猛的回头。

这一回头,呼吸一滞。

不知何时,她已经都完全靠在宇文曜怀里了,此时猛然一偏头,自己竟吻在了太子的脖子上。

那跳动的喉结,肌肤如玉不带一丝瑕疵颈项,触唇及温的好皮肤。

甚至于,自己还一直捂着太子的唇,没松开的手。

手下,那清冽温热的呼吸,在徐徐喷薄。

她是听得有多入神,竟然,都没注意到。

“太子……”

这事儿,就很是尴尬了。

“谢灵沁,你趁我中了泻药,就欲行对我不轨吗?”宇文曜好像很生气,语气好像很恨,几乎咬着牙低声吐在谢灵沁的耳边。

谢灵沁……

心虚,理亏。

尤其是,对方现在是病人。

“太子,这只是巧合。”谢灵沁正经提醒,旋即,下意识抬手抚了抚唇,这一抚,面色又挫败了。

这只手,方才还捂着太子的唇那般久,上面,全是他的气息。

这和变相接吻有什么区别。

“这样,反正,我之前也强吻过我了,这下子,扯平了,谁也别怪谁,谁也别惦记谁,可好。”谢灵沁抬着眉头,在妥协。

太子此的面色又白了几分,盯着谢灵沁,眸光深浅幽深,须臾,“谢灵沁,你要让我忍到何时?”

“快了,快了,等宇文贤和轩辕独离开就行,不然我,我们现然一出去……你觉得,会比你就地拉肚子更糟?”

“谢灵沁。”宇文曜突然抬手,紧固着谢灵沁的腰,唇瓣贴至谢灵沁的唇瓣,“本宫若真是忍不住,你也别想逃。”

谢灵沁咽了咽口水,双手抵着太子的胸口,尽力拉开二人间的距离,“太子,安静,安静,别急别急,拿出你平日里目空一切,俯瞰众生的气势,嘘。”

谢灵沁现在其实也不太落忍。

方才,其实有机会离开的,只是,她想听听那两人说什么,便把太了给拽了进来。

这拉肚子,还要忍着,不得不说,太子已经是很厉害了。

所以,对太子温柔点,也是怕他事后茬。

前方,对话声又再度传来。

“本王的意思很简单,轩辕世子既然是暗中前来北荣,那,暗中做点什么手脚,想必,也无人知道,若是,能就此折了……”宇文贤话至此,突然轻了轻,“折了宇文曜,那,对你和西夏太子来说,当都是有利无弊。”

轻言浅重,足够卑鄙。

轩辕独闻言,点点头,“可是,据我之前暗中所查,太子已然惹上了大麻烦,几乎,不用人动手,便很难摘得干净。”

宇文贤听着这话,讳莫如深,淡笑不语。

“你北荣的将军府曾经多么辉煌,天下皆有传闻,而今,我也知道,将军府嫡女,谢大小姐是多么敏感而微妙的一个存在,据说,之前本和贤王有婚约,贤王都毁了,想必,也是为了向北皇表明你的忠心,而今,就在方才,太子当着众人的面,维护谢灵沁,想必,这事上达天听,太子的处境,已经很难。”

“你说得不错,可是,落井下石这种事,做起来,你不觉得有意思吗。”

“贤王真是够卑鄙的。”轩辕独轻轻一笑,须臾,一抬手,“好,我们就合作一把。”

暗处,谢灵沁听着二人的话话,又看向太子。

对于轩辕独,她是欣赏的,所以,行事,关乎各方立场,她不置多语,可是这两人就在这里算计着太子,而这个当事人呢,如今中了泻药,眉宇间青黑一片。

他冷傲,邪魅,运筹帷幄,决算千里,不为任何人折腰,所以,眼下这一幕,对他来说,该是何等的侮辱。

而且,他今日帮了她,本来就当是有麻烦,却又要被宇文贤利用。

“是不是对我有愧了?”宇文曜注意着谢灵沁的面色,突然抬手抚着肚子道。

谢灵沁咬了咬唇。

她不是有愧,只是,良心不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