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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分明就是没有破坏部队的纪律, 为什么还要惩罚她们?

不说这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 就说现在这个局势, 当兵吃粮, 这是最好的出路, 能让她们从此腾飞的最好的机会。如果真的把她们遣送回了家, 不说家里人以后在邻里抬不起头, 就说她们自己,以后也别想再有大出息。

那些家里背景强的女兵们自然不用怕,这次被筛,她们还有其他机会,可以去其他的军队单位, 但是有些是托了很多层关系的,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她们才真正的感到害怕,感觉到了这里是部队,不是她们原来在家里,可以闹,可以玩, 这里是铁的纪律,不是任她们胡闹的地方。

但是这个时候想起来部队和地方的区别, 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想, 哭得更加的大声了。哭声, 在这个空旷的训练场上,显得尤为响亮。

“教官,我们没闹,现在不是我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吗?”

“就是啊,教官。休息时间,连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教官,我们错了,以后再不敢胡闹了。”

“对啊,教官,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想走。”

“教官,求求你,让我们留下来吧。我们发誓,以后再也不胡闹了。”

“我不想回家,我能争取来这个机会不容易……”

……

女兵们七嘴八舌,都围向童刚,试图说动他,以让他打消遣送她们回家的打算。

童刚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既不说要遣送她们,也没说就此留下她们,只把这些女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休息时间?现在看看,都什么时间了?”童刚扫视她们,“都围着做什么?还有没有一个兵的样子?”

女兵们乖乖地排好方队,连大气也不敢出,跟之前闹事的他们完全不一样。

此时,童刚已经让文书开始登记这些女兵的名字。女兵们脸色惨白,想求情,但是迎上童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不敢。

当看着文书登记完这些女兵的名字,眼看就要成事实,女兵们“哇”的哭得更加大声,她们从来没有想过,只是因为休息时间对教官们的好奇,就把前途给葬送了。

童刚的声音铿锵有力:“你们别忘了,这是军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们想要休息,以后上了战场,敌人会让你们先休息足了再打仗吗?这些女兵带头胡闹,破坏秩序,遣送你们都是轻的。”

字字如针,响在耳畔,同时也刺进了苏晓的心。

这些女兵或许不知道,但是苏晓却知道。

就在三年后的1979年,会暴发一场战争,战争的时间或许并不长,也就几个月,但是这一场战役,多少军人死在枪火之下。

正如他如说,现在他可以给她们时间让她们休息,以后上了战场呢?她们这些女兵,以后都是会进入医疗系统,她们中间极大一部分以后会成为战地医务人员。

在战火中,如果没有过硬的军事素质,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现在严格,在将来就是最大程度的保全她们的生命。

苏晓经历过生死,见过太多的战友死在战场上。

这时,宋教导员见时间与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当起了他红脸的角色。

他上前,对着这些女兵道:“你们现在还不是军人,所以随时可能会被遣送回家。但是我们军队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所以机会我们给你们,至于怎么做,就要看你们选择了。你们谁还要再接着闹?”

他和童刚向来都是一个唱.红脸另一个唱白脸,这在应付战士的问题上,效果出奇的好。童刚面冷,扮起白脸来,从来都是一扮一个准,战士们都怕他。而他是搞政治的,要的就是耐心跟战士们谈心,他入伍前是北大的高材生,因为心系国防,这才投笔从戎,做了政工。

他和童刚一直都配合的很好。这次女兵闹事的事件,如果一个处理不当,后果很严重。这些女兵将来是要进入医疗系统,后方不稳,这对前方打仗极不利。

女兵们已经被童刚吓得不轻,此时宋教导员一问,哆嗦着说:“不敢了。”

“那就听候你们的教官的安排,接受训练。”宋教导员扮演完这个红脸角色之后,又对陈连长道,“这些女兵就交给你了,别再给我出差子。”

童刚这时说话了:“教导员说给你们机会,那我就暂且把这些命单留着,谁再敢闹,立马遣送回家。”

女兵们吓得跟个鹌鹑似的,再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接着,童刚又对那些本应该是教官的男兵们说:“我把新兵交给你们,不是让你们怜香惜玉来的!我是让你们给我训练出一支标兵,而不是训练出一群娇花!如果以后在战场上遇到了敌军的女兵,你们是不是一个个都腿软了,心酥了?”

这些男兵们,个个被教训得低下了脑袋,没有一个敢反驳。

“训,一起给我训!”童刚毫不留情地说。

童刚将场地让给了陈连长,陈连长看向他的眼神那叫一个崇拜,带兵训练的时候,劲头更足了。

挨训的,其实不只有女兵,还有那些本应该是教官的男兵们,也被童刚狠狠地严训了一场,只不过他们去了另一个场地。

此时天色已暗,马上就是晚饭时间,陈连长看了一眼天际,说:“给你们半个小时,顺着训练场跑上五圈。跑不完,晚饭就不用吃了。”

女兵们听了,首先第一个反应就想要反驳,但是一想到刚才的事件,又谁也不敢反抗,都乖乖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连长说:“跑不了,爬也要给我爬到终点。”

这个训练场并不小,一圈足有一千米,这五圈跑下来,可就有五公里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像陈连长说的,坚持到底,跑不了就是爬也要爬到终点。以前对当兵的印象,除了光荣还有前途很好之外,还没有其他感观,如今这么训练之后,她们才知道,当兵真的不容易,也对军人这个职业有了一个模样的想法。

这些女兵之中,其实也并不全是娇小姐,也有如苏晓一样从农村或是乡镇过来的。农村兵,常年劳作,这些跑步对她们而言并没有什么。

苏晓是这些女兵们难得跑完全程的人之一,先不说前世当兵训练是常有的事,就说今生,她是从农村出来的,家里再娇养着她,上山下地还是常有的事,所以身子骨并不娇嫩。

咬咬牙,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两位主官走在训练场上,宋教导员看了一眼那些女兵:“童营长啊,你这一手以退为进玩得真溜啊,这些女兵当真以为你要退了她们。”

“我是真这么想过。”童刚说,“可惜现实不允许。”

这些女兵是军区交给他的宝贝兵,怎么可能任由他胡闹?

“你可不能这么做,这批女兵可是军区那边交给我们的苗子,可不能毁在我们手里。”宋教导员语重心肠道,他还真怕了这童刚真会将这些女兵遣散了。

“放心吧,这事的轻重我知道,我就是吓唬吓唬这些女兵,这不,你看这就老实了吧?”童刚说着,又回头望了这些女兵。

军营中的灯光已经亮起,灯的柔光照在这些女兵的脸上,显得那么柔美,看得这些男兵们的心也温柔下来。

这一次跑步,可以说,几乎要了这些女兵们的命。她们很多都是干部子女,家里娇生惯养,怎么可能经历过这样激烈的运动。很多人跑完一圈,就已经受不了,开始慢慢走着,最后有几个真的如陈连长说的,爬到了终点。

到了终点,她们就吐了。

直吐得胃里的酸水都出来,再没有吃饭的欲望。

苏晓却细嚼慢咽地吃着,她太熟悉部队的情况,知道今天如果不吃点晚饭,明天万一有紧急的拉练,因为没有吃饭而血糖低,身体没有力气,会扛不住。况且,早饭和中饭,也因为一直在车里,并没有怎么吃,胃里没有东西,晚上睡着会火烧火燎,会让她们睡不着觉。

所以,她哪怕胃里也不舒服,都要强迫自己吃点。

“你们也吃点吧,喝点汤都行,明天还有训练等着我们。”

夜暮降临,青坛岭训练场已经亮起了路灯。

苏晓没有马上回宿舍,而是站在训练场上,看着前面那块岩石状的碑文发呆。

这场碑文,是当年抗日战争胜利后留下的,就是为了纪念当年在抗战上牺牲的将士。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打起了手电筒,一个声音喊:“什么人在那边?”

苏晓浑身一怔,愣愣地看着那个向她走过来的男人。

这边,刚跟宋教导员商量好训练方案,童刚办公桌上面的电话就响了,接下来一听,他眉头微微一皱,竟然是他的母亲胡团长。

胡团长一开始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唠叨着,让童刚注意身体,或是其他,一直没有说到正题上。

童刚听着那边母亲的唠叨,打断:“妈,什么事?我这还有工作,你长话短说。”

被儿子的话堵个正着,胡团长有些气极败坏,但又不好发作。她这个儿子,脾气跟他父亲一样硬,向来吃软不吃硬,她声音有些抽泣:“妈老了,儿子就嫌弃我了。”

童刚脑壳有些发疼,语气软了下来:“妈,我这真有工作,不是嫌弃你。你有什么事,你说,我听着就是。”

胡团长这才把语气放缓下来:“你跟妈说说,你现在和薇薇相处得怎么样?”

“妈,你想干什么?”童刚知道自己的母亲想说什么,急忙打断,“我是有未婚妻的人,我能跟她何薇相处出什么?”

“你果然还想着那个苏家丫头,她有什么好,值得你和你爸全都向着她?”

“妈!”童刚语气重了些。

胡团长说:“你爸顾着老战友的情面,我不好去说他,可是你呢,刚子?你只在小时候见过她,长大后再没见过,你不知道她有多丑,怎么就死心塌地了?你爸不愿意退了这门亲,你听妈的,退了亲,和薇薇好好相处。”

童刚说:“妈,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而是一个男人的责任感,我见过兰子,她很好,我不会退婚。”

“你怎么就不听劝,何家的家世是那苏家能比的?就苏兰那丫头的长相,又怎么跟……喂?”却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电话已经被童刚挂断,她轻骂,“这个熊儿子,怎么就被那丑丫头迷上了?”

童刚挂了电话,就见到对面的宋教导员在那掩着嘴笑。

“童营长,婆媳关系向来是家庭战争的源头问题,你可要处理好啊。”虽然只听了几分,但宋教导员是过来人,读书人的细心,自然也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童刚觉得烦心地很,拿起帽子往头上一戴:“我去训练场看看。”

这一出去,正好就看到了苏晓在那搬医院器械,显然这是她们的常规训练之一。

看到苏晓的刹那,童刚烦躁的心莫名一静,心情顿时平静了下来。

“营长好。”看到童刚的时候,苏晓微微一怔,急忙朝他行礼打招呼。

童刚微微点点头,目光看向她手上那沉重的医院器械,有心上前帮忙一二,但看到其他的女兵也在场,停住了动作。

他绕过她们身后,在经过苏晓的时候顿了顿,小声说:“一个月后有一次亲情电话,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之后,就往训练场去了。

苏晓愣了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呆。

新兵有亲情热线,这个传统她是知道的,前世她就经历过多次,只是她那会是一周会有一次亲情热线,可不像现在这样是一月一次。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专门过来告诉她。

在惊讶的同时,心里有着微妙的变化。

“苏晓,你和童营长以前认识?”有女兵过来问她。

苏晓“嗯”了一声:“以前就认识。”

“怪不得,总感觉童营长对你的态度不一样。”又有女兵说。

苏晓却垂下眼帘,把表情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