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管家走上前来,低身道:“少爷,人都到齐了。”

黄来福点了点头,将茶杯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对杨小驴道:“小驴,你去杨婶那边看看,看她的粥煮好了没有?”

杨小驴应了一声,向厨房去了。不久,他就和杨婶一起端着几大锅粥走了过来。那些粥腾腾地冒着热气,远远看去,浓稠得象油脂一般,在这样的天气中颇为的显眼诱人。

下面的佃人们一阵骚动,都不知黄来福想做什么。他们望着那几锅粥,个个眼中放着光,喉结不住地挪动着,显出非常渴望的神情。

杨婶笑眯眯地走上前来,道:“少爷,按您的吩咐,这粥已经煮好了。”

黄来福道:“把粥分下去吧,让每人都暖暖身子。”

那些佃人们又是一阵骚动,个个不可相信,随便他们此起彼伏地道:“多谢黄大少,多谢黄大少……”

杨婶拿碗盛着粥,笑呵呵地道:“来,来,大家一个个来啊,每人都有。”

那些佃人们一个个上来,接过碗后,都道:“多谢黄大少。”

回到场中时,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喝起来。

黄来福看着众人,一边端起热茶,慢条斯理地喝着,感觉顾云娘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黄来福抬头对她微微一笑,顾云娘俏脸微红,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佃人们喝完粥后,这精神看起来和先前立时颇为不同,黄来福轻咳一声,立时整个晒谷场上鸦雀无声。

黄来福放下茶杯,说道:“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些事情和大家商议。”

他道:“大家知道这些年年景不好,每年不是旱灾就是寒灾,大家目前都是单门独户的耕作,这样的方式,怎么抵得过以后的灾害?”

五寨堡目前实行的是单人独户的自然经济,不但生产力落后,而且在灾害面前软弱无力,黄来福决定改变。

他道:“我已经和父亲大人商议过,以后由我来管理黄家田庄,我决定改变目前的租佃方式,今儿叫大家来,就是商议此事。”

下面佃人们听了都有些担忧,不知道黄来福要怎么做,一个在众佃人中似是有威望的老者出来,大着胆子施礼道:“不知黄大少要小的们如何做?”

这老者身材还算高大,不过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身上的棉袍破旧,显是被沉重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

黄来福根据以前的记忆,知道这老者姓刘,人称刘老丈,一个侄儿是五寨堡的总旗。托这关系,便一直在黄家的田地下承佃。

黄来福道:“事实证明了,单人独户,很难对抗天灾,水利无力修建,耕牛不能集中使用,这样的结果是,我黄家收不上租子,大家在灾年中也得不到温饱。所以我决定,来年田庄土地不再租佃,而是集中耕种,耕牛,农具,种子,都将集中使用。大家的身份嘛,以后就算是本庄的雇工吧。”

黄来福己经决定,在黄家田庄内实行农场制,这样才能集中人力物力对抗天灾,还可以采用一些后世的先进经验。

黄来福信心满满,不料刘老丈和佃人们听闻后,都是脸色大变。

刘老丈颤声道:“大少是要让我们退佃吗?”

他跪下哀求道:“如果小的们有何得罪大少之处,还请大少明言,小的们一定改过。还请大少不要收了我们的佃地。”

他后面的佃人们也是纷纷跪下,拼命磕头,哀求声一片。

黄来福哭笑不得,他道:“我不是要赶你们走,只是将这承佃的方式改变一下,以后你们还是在田庄做事,放心吧,我不会少你们工钱的。”

刘老丈等人麻木地起来,看来黄大少是要铁心收回他们的佃地了。雇工是什么他们当然知道,大明各地都有短工,有长工。这些人平时的生活,全程都要听从东家的指挥安排,没一点自由。而且说什么时候,就被东家找个由头解雇了,换成后世的话来说,没有安全感。

以前刘老丈等人的佃户生涯,虽说租重,甚至占了收成的一半,但至少可以独立自主,辛苦一年后,交了租,可以有一点自己的收成归仓。多年来,他们早己习惯了这种生活,突然没了土地,换成别的前景不明的身份,这让他们有些茫然和无所适从。

他们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将来,对黄来福说的自然经济很难对抗天灾的说话,他们并不明白,多少年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难道改个身份,收回了土地,田地收成就会好起来?

他们内心在忧虑,却不敢出口反对黄来福的决定。

众人的神情,黄来福都看到眼里,他明白各人的担忧,不过他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的,大规模的农场耕作,不是那种小农似的生产方式能比的,将来这些人就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