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年和温洋说了几分钟话就出来了。

这个时间段酒吧里正是忙的时候,服务生们基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李哥对他格外关照,像他这样偶尔摸几分钟鱼对方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但也不能太久,不然别的同事会有意见。

周敬年下楼的时候,借着高度在一楼大厅里搜寻了一圈,看到方争正站在角落的一桌散台边,一个画着烟熏妆,嘴里叼着烟的小姑娘,明明个子不高,却偏偏要将胳膊搁在方争的肩膀上,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那小姑娘笑得倒是开心,还伸手去掐方争的脸。

周敬年阴霾了一瞬,看到方争躲开后才稍微好了点。

等方争回来后,周敬年问他:“你刚在和那个女的说什么?”

方争笑了一下,低头拿酒,“她让我帮她要你的联系方式。”

周敬年道:“你给她了?”

“没有,得先问你啊。”方争说。

周敬年看着始终不正眼看他的方争,沉声道:“回绝了吧,你知道我只喜欢男的。”

方争点头,端着酒又走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如既往地沉默,在快要到方争家的时候,周敬年忽然停了下来。

方争正想着事,车子忽然停下让他的脸忍不住撞到了周敬年的背上。

“怎么了?”方争揉揉鼻子,双脚撑地,疑惑不解地看着周敬年。

周敬年单手掌着车头站在那里,他看着方争,道:“我们谈谈。”

方争动作一顿,拉了拉书包带子,“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心底蔓延出心疼的情绪,仿佛有铁锤一下一下的砸下来,周敬年伸出手,抚上了方争的发顶。

他大可以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步让方争放松防备,但是这样不好,会像上辈子那样给予方争长时段的紧张,情绪持续紧绷,这样他累了。周敬年知道方争心里掩藏的所有不安与彷徨,也看出方争此时的紧张。

“我喜欢你,你知道,你也明白。”周敬年说,他轻轻地揉了揉方争的头发,“我感觉得出,你对我也有感觉的,只是你还不信任我,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要有压力,你只需要看着我,看我怎么做就好,好吗?”

他嗓音轻柔低沉,合着夜色似呢喃细语,带着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

周敬年的突然告白让方争愣了几秒钟,他将那颗萌动的心生生按住。他正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应对,因紧张而僵硬的身体却随着周敬年的动作和低语,慢慢地放松下来。

方争从来没和谁这么亲密默契的相处过,你说的话对方轻易就能懂,他的一个眼神自己也能体会出里面隐藏的意味。辛苦的兼职奔波,早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周敬年对他的种种暧昧他都看在眼里,他和周敬年之间早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

但是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方争怕这只是对方心血来潮的一次玩乐。他有无数次想要开口和周敬年说清楚,但他也怕自己拒绝后面对他的就是周敬年与他的决裂、疏离。

只是想象中的决裂没有到来,那层窗户纸也并非那么可怕。

方争过早地背负着对他这个年纪来说过重的压力勉力前行,金钱、亲情、友情,这些东西方争从小拥有的就很少,亲情靠不住,金钱只勉强混个温饱,友情上他的人缘看起来很好,但基本也止于点头之交,至于从前尚未规划的爱情,从他察觉自己性向那一刻就成了奢望。

其他人总说周敬年可怕,但此时的方争认为,这世上再没有比周敬年还要温柔的人了,他什么都懂,像朋友一样与他相处,又像亲人一样对他无限包容。

方争搓搓发酸的鼻梁,嗓音沉闷:“可是我暂时没办法给你答案,也对你不公平。”

方争忽然有点讨厌自己,明知道周敬年喜欢自己,但是他因为害怕就不想给予任何回应,却又不想和对方断了来往,这样子平白地给对方希望。

周敬年道:“我等得起。我追求你,这本来就是我需要努力的。”他打了个比方,“就像雄鸟求偶时,也需要先搭一个漂亮的窝出来才有可能求得雌鸟的青睐。”

方争没好气地反驳:“你才是鸟。”

一句话,两人僵持大半个月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车子重新动起来的时候,方争还有点迷惑,周敬年向他告白了,他虽然没有答应说在一起,但他的答案却是答应了周敬年对他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