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里,周敬年放下报告单,忽然问医生:“如果打掉胎儿,对他的伤害大吗?”

柳枫瞪大眼,“打掉?”他无法理解地看着周敬年,有点生气了,“你不要这两个孩子?周敬年,你脑子有病啊,你是不是嫌这是男人怀的孩子?”

周敬年的手从知道方争怀了孩子后就一直在痉挛发疼,他几乎将手里的报告单捏变形,面色却看不出丝毫异样,“如果换成是你,你能接受作为一个男人,却怀上了孩子这种一听就觉得荒谬的事吗?”

“我……”柳枫想说他当然能接受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他是能接受的,毕竟他喜欢小孩子。但接受的过程绝不像他以为的那样简单,在这期间,他可能会因为自己身上发生的异状而恐慌、沮丧,会害怕这种异状引来的怪异目光,会对自身的认知产生怀疑。

这可能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周敬年面色很平静,“你我都不是方争。”

不是方争,就始终没法站在他的立场上去设想他的所有情绪。

周敬年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方争和老太太还坐在走廊椅子上等。方争频繁眨着眼,提起精神在和老太太说话,他的脸上没有上辈子的那些阴影,无忧无惧,开心快乐。

周敬年忽然走不动了,他站在原地,嗓子发堵。

还是方争扭头,看到周敬年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地走过来,边问:“怎么这么久,医生怎么说?”

他走得太快,脚下突然一滑,让周敬年和柳枫包括那个医生都吓了一跳,纷纷跑过去扶他。

方争身子摆了个弧度后自己稳住了,他才回头,就发现自己被周敬年小心翼翼地给抱住了,柳枫和医生都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方争就想岔了,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怎么了?我的病,很严重吗?”

柳枫还想着周敬年时候的那些打胎的话,神情有点不对,却立即摇头,周敬年则掩藏了所有的情绪,克制住发抖的双手,平淡道:“你身体没病。”

方争狐疑地看他一眼,在他身上搜了两圈,“没有检查报告单吗?给我看看。”

“阿争,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周敬年对方争说,“具体的,我们现在回去,然后我再跟你说。”周敬年转头跟医生打了个招呼,揽着方争的腰,脚步放慢了的往外走。

柳枫也跟朋友告别,叫他一定要保密,得到医生又一次的保证后,才扶着老太太匆匆跟了上去。

方争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严重的病,这会儿瞌睡倒是全被吓走了,老太太想法和他是一样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回去的一路上,柳枫闷不吭声地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方争一眼,而周敬年则拉着方争的手,不停地摩挲着他的手背来缓解他的紧张。

等回到家,不明所以的老太太和柳枫留在了客厅里,周敬年拉着方争进了房间。

方争坐在床上,看向一脸严肃的周敬年,“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周敬年就把b超单和几份其他检查报告一起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那些报告上面的一些数值方争看不太懂,但中文字体他都认识,什么孕龄、什么宫内见两个胎儿的字眼,方争却理解的清清楚楚。

虽然姓名那一栏确确实实写着他的名字,方争却怎么也不相信,他来回看了两遍,问周敬年:“你是不是拿错报告单了?”

周敬年在方争身前蹲下,握着方争的手,他声音缓慢,带着让人冷静的安抚:“阿争,单子没有拿错,你怀孕了。”

“你开玩笑吧。”方争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他将手里的几张单子扔到一边,“你有见过怀孕的男人吗?一定是医院搞错了。”

此时的方争还在竭力装作无事,但眉眼间已隐见烦躁不安,来医院检查时,他们并没有挂号排队,走的特殊通道,弄错的几率很小,一份也就罢了,其他的不可能那么巧也弄错的,而且还有最开始给他诊脉的老中医,也口口声声说他怀孕了。

最主要的是,方争知道周敬年不会拿这种事来跟他开玩笑的。

“肯定是弄错了。”方争再一次说,仿佛这样说就能让事实按着他想的那样发展,“明天我再去做个检查。”

周敬年站起来将方争抱着,他根本不敢回想上辈子这件事对方争会有多大的打击,而独自面对的他又承受住了什么样的压力。他压住眼眶的酸胀,“好,明天再去。阿争,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方争将脸埋在周敬年的腰间,手臂收紧,寻求着安慰。

飞机落地时就将近中午,然后他们直接去了医院,此时四个人都还没吃饭。门外,听柳枫说了事情的老太太在震惊过后,剩下的就是惊喜和忐忑了。惊喜于外孙有孩子了,忐忑于方争最后要不要留下这两个孩子。

她打电话叫了外卖,基本都是适合怀孕的人吃的,然后轻轻敲了敲周敬年的房门,叫两人出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