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熹听见这话,摩挲锦盒的手一紧,抬头直直看着崔绾绾。

崔绾绾见他的眸光沉沉,面上神情掩不住的紧张,莫名的心里也是一紧,忽然觉得方才那句自以为好笑的玩笑一点儿也不幽默。一个不祥的念头在心底升起,他说与家人有关,都姓崔,难不成,要上演什么认亲的戏码?这也太狗血了!

“崔公子,若你无要紧事,我便告辞了!”崔绾绾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很不愿意经受这也的狗血剧情,又见崔明熹还不开口,便欲起身离去。

“姑娘且慢!”崔明熹伸手欲拦,又慌慌的缩回来,伸手去打开锦盒,取出里面一副卷轴,“我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姑娘不如先看这画卷。”

画卷徐徐打开,画中是一年轻女子,神情恬淡,眉眼清秀,眼神温柔的看着画外的崔绾绾。

“丹心?!”崔绾绾惊呼出声,又忙扭头看一眼门外,还好,丹心没有推门而入,看来是没听见。“你怎么会有丹心的画像?”

“不,这是我母亲。”崔明熹深吸一口气,“这是母亲年轻时。”

崔绾绾这才又细细端详画中女子,脸孔眉眼与丹心几乎一般无二,不过确实是梳着妇人头,姿态娴静,眼神温暖,柔情满溢,似是一个初为人母的女子。

“那一年,我六岁,妹妹刚满周岁,家里宴请宾客,请画师为母亲画像,我就站在一旁看。母亲笑的那样美,眼中闪着如夜间星辰一样的光芒,那一天的母亲,我永远不会忘记。”

“妹妹渐渐长大,我每日带她嬉戏玩耍,母亲温柔的看着我们,那些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崔明熹陷入美好回忆,眼中华光溢彩,却倏忽之间黯淡一片。

“妹妹五岁那年,我带妹妹去市集,为躲避一辆马车,妹妹摔倒了,跌伤了膝盖,我要背着妹妹去医馆,可是妹妹说,她长大了,我背着她会很累,妹妹一向那么乖巧......”崔明熹垂着头,声音里溢满愧疚、自责,“我将妹妹放在巷子口,独自一人去医馆买药,不过半条街的距离,我已是飞跑着来去,快速的拿了药回来,可是,等我回来时,妹妹不见了......”

崔明熹的声音已是痛苦悔恨不已,原本摊开的双手也渐渐握成拳,越握越紧。

“我们全家四处寻找,报了官,却还是没找到妹妹。我永远忘不了,母亲哭红的双眼,眼里的伤痛与绝望,父亲抱着母亲,哀哀的叹气,眼中压抑的悲戚,我缩在角落里,看着他们,是我弄丢了妹妹......“

“两个月后,家人辗转打听到,有一艘海船即将启程去大唐,听说船上有许多女娃娃,父亲追到海边时,海船已远航不见踪影......从此,妹妹杳无音讯,父亲母亲变卖家产,多方打探,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这么说,你是......新罗人?”崔绾绾看一眼崔明熹,有心打断他的话,想将他从痛苦中拉回来一些。

崔明熹抬起头,眸中已有泪光闪烁,木然的点点头。

“是。妹妹失踪后,父亲与母亲一夜间苍老,那些年,我时常看见母亲偷偷哭泣,心里就像刀剜一样。我发誓,一定要找回妹妹,我相信妹妹一定还活在这世上,等着我去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