湔邱罗的庄子与都安端的庄子相隔并不遥远,徒步行走约么五六百米的路程;但在道路艰险的湔山之中,却也是较大的跨度了。

湔邱罗并没有直接会见他们,毕竟他是一族之长,每日都有数不尽的政务将要处理。他吩咐二人在偏房等候,由自己的两子伺候。

若只是他们中的一人来此,湔邱罗只用派一人前去便可;但二人同行而来,湔邱罗料定必有大事,便先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探探风头,也算是对他二人的锻炼。

而这一试,就试出问题了。

四人分席而坐,湔常棣作为长子,也是暂时的主人,自然是要出来说话的。而他一说话便开始针对泰甲,甚至脸眼神之中都充满了不善。

“听闻神子前往羌族贩卖纸张,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泰甲倒还很有礼貌:“自然是真的。”

湔常棣的脸带着一丝狰狞:“呵呵,君乃氐族人,有何良物非得去他族贩卖?更何况羌族与我族本就不和,你这岂不是长了他人士气,当我族无财乎?”

湔毕崖只瞥了他一眼,连话都懒得说;都安端静静的擦着额上的汗水,并不打算陷入争端之中。

泰甲笑道:“岂敢?若此物未经试验,有违湔侯之心,在下岂敢随意进献?在羌族试验成功,在下方才敢进献与族长。三日前在下将剩余纸张全数进献给毕崖公子,如何敢说藏私?”

呵呵,看吧,若是真的按照更戊所说全部卖出去,今天还不得被这家伙逮在耳朵上骂?

泰甲的回答天衣无缝,湔常棣想要找茬也找不到。其实他也懒得提起这事,但八个月前自己丢了的脸,到现在都让他耿耿于怀。

所以说呢,这家伙好出风头,却对一件小事耿耿于怀,如何能成大事?这湔邱罗一试,湔常棣就自己暴露了出来。

“那么,你如今来此是为何事?”湔常棣坐了下来,冷声说道,“竟然还要劳烦都安君大驾?”

湔毕崖却接过了话茬:“想必是想在部落中推行造纸技术吧?”

“哈哈哈,贤侄果然聪明,正是此事!”都安端笑道。

湔常棣冷哼一声,骂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果然,湔毕崖不说话了。

但这却让泰甲感到钦佩,湔毕崖不仅有一手高超的武艺,脑袋也极其够用,而且还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湔常棣完全比不了。

泰甲拱手道:“正是此事,在下打算将此技术教授与族民,其后与商人合作,让他们将纸张贩卖到各个部落乃至中原地区,形成一条规则的产业链,共同富裕。”

“此法甚善,故而我与泰甲一同前来,意欲说服湔侯。”都安端说道。

湔常棣却丝毫不给都安端面子,直接泼了冷水:“你们当商人是那么好解决的?人家有的是钱,怎可能与我们一同来赚钱?多大的人了,思想如此天真!”

湔常棣言语毫无顾忌,这让都安端沉下了脸来。

“真是无礼啊……”泰甲心中冷笑道。

而湔毕崖又在此刻接过了话茬:“能富族民之事,皆当一试。更何况商人重利,只要能够在此次交易中让他们吃到甜头,他们怎么都会选择与我们合作。”

在场四个人中,只剩湔常棣还持反对意见。不过他也并不是真正的反对,单纯的就是看泰甲不爽而已。

泰甲何等聪明?单单看他的表情就判断了出来,不由得苦笑一声——这家伙记小仇不说,还喜怒形于色,与冷漠的湔毕崖比起来,后者明显更有机会继承族长。

而摆在湔邱罗眼前的只有一个困惑了——找什么理由废长立贤?

四人也并不争吵此事,因为湔常棣的反驳很无力,所以剩下的时光都是都安端与泰甲唠家常,湔毕崖闭目养神,湔常棣依旧死死瞪着泰甲。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湔邱罗才缓缓到来。

仅仅三分钟的时间,部落准备与商人合作的事情就确定了,甚至直接越过了讨论全族造纸这件事。很明显,已经有人将此事告诉给了湔邱罗,让湔邱罗心中早做好了准备。

但泰甲作为专利拥有者,单单这样便宜了湔邱罗是肯定不干的,不然他哪里来的钱?

正在湔邱罗询问何时去商人部落拜访的时候,泰甲突然说道:“族长,可否听泰甲一言?”

湔邱罗一愣,笑道:“说罢。”

“不知族长以为,待得族群中全面造纸后,可否法律约束他们?”

“法律?”湔邱罗愣了愣,“那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