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甲沉沉的睡了三日,方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虽然从生死线逃了出来,但他还是冷汗直冒,如果不是正好遇见一个人救了自己,恐怕他早就暴尸荒野了……

背上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感,他小心翼翼的摸去,竟是一块焦黑的疤痕,若是自己看得见,恐怕也能吓得晕过去,毕竟他的背现在惨不忍睹。

“醒了?”

贼通天忽然推开了门,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上身赤裸的泰甲不由得一阵哆嗦,但他也是在榻上拱手行礼道:“多谢阿叔救命之恩!”

“寒舍简陋,希望你住得惯。”贼通天淡然说道。

泰甲这才细细观察起贼通天的房子,是个寻常的板屋,占地不过二十平,分成了两个房间。泰甲所在的前屋除却一张狭窄的床榻,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杂物,看上去并不值钱,煮饭的青铜鬲被孤单的摆在角落里,身上满是伤痕。

内屋被一张小帘子挡住了,不过狭窄的多,泰甲记得三天前迷迷糊糊有个小女孩的声音,想必是这人女儿的房间。

“在下名叫泰甲,别看我长这么高,其实我才八岁。”泰甲和善的笑道。

贼通天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感觉这小孩不似成人,原来是脸啊!

“我叫贼通天,本名不想告诉你。正如你所听到的,我是个贼,救你只是顺道的,如果你有偏见,大可离去,你我之间的恩德一笔勾销!”

贼通天言语平淡,甚至略带一份潇洒,好像完全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早做好少年鄙视自己的准备。

但他并不在乎少年的鄙视,毕竟他早已习惯这等目光。

泰甲并不蔑视他,反倒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做贼?”

他生活在法治社会,若是有贼,他定然无比厌恶,至少那是一种走入歧途或者懒散的人,即便到了“窃格瓦拉”那种当了网红的地步也让他喜欢不起来。但年代不同,正所谓官逼民反,未曾听闻民因天反。确实有贼是自己好吃懒做,但也有不少人是因为无路可走才选择走这条路的。

他不能用自己现在的观念,去约束一个未开化的古人。

贼通天愣了片刻,却说道:“做贼要什么理由?偷了东西就是贼,难道我需要编出理由来为自己辩驳吗?”

他说的很有底气,好像当贼是理所当然的。

泰甲默然,一个贼总会想方设法隐瞒自己的身份,但他却泰然处之……而且他自我介绍时便坦诚他是贼,明显是不希望自己与他扯上关系。

他相信这个贼有他的苦衷,只是自己作为外人他并不相信。更何况若是自己现在打着道德的幌子跑出去……以现在的伤势,可能活不过今晚。

贼通天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想着如何与这个贼打交道,心中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其实隐藏在潇洒义贼的背后,却是一个脆弱的内心;为了掩盖自己的脆弱,他必须将自己打造的无比坚挺。

泰甲不说话,贼通天便当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问道:“说起来,你这受的伤是怎么回事?”

见贼通天提起,泰甲想起几日前那些怒目看着自己的村民,眼中流泪,心中滴血,自己处处为他们着想,却被凭空诬陷,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只是没想到,自己第一个抱怨的对象,却是一个贼。

对于这个年代的贼他并不心存厌恶,毕竟这不是法制健全的时代,许多人的冤屈无法伸张,只能在社会底层苟延残喘,有些贼也是逼不得已的。

泰甲轻叹一声:“愚民不可教,教之不得其心,反受其限。我自认无愧于他们,却受到如此对待!”泰甲将事情简单解释一番后,眼泪直流。他隐藏了自己神子的身份,虽然这穷乡僻壤的人可能也不知道,“现在我是没法回去了,那里已经容不下我了……”

贼通天思考了良久,诺诺道:“我觉得他们可能并非出于本意……”

“……”

或许是贼通天的无心之言,但泰甲却放在了心上;他不知道一个本性潇洒的贼,为何会给这些不认识的庶民辩驳。

但他并不想与他更深一层的讨论,毕竟二人是两路人,思想上的不同是在所难免的,自己不能强求他接受自己的思想,却也不会接受他的思想。

而如此种种,为贼通天本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总之你先住在这里吧,我找机会帮你查查你部落的消息……”贼通天道。

泰甲接受了这个建议,现在的他需要慢慢养伤,若是部落回不去了,他便需要另寻出路。

“阿父,我回来了……”

屋外的小女孩慢慢的走了进来,怀中抱了不少的果子,但兴致似乎并不高,喃喃道:“婶子又骂我,还说她的簪子掉了是我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