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白麒麟冲入山中,惊天动地的踩踏声在山顶散播开来,妇孺老幼听得心惊胆战,就连铸造短箭的手都踟躇了片刻。

那三十个猎人竟有几人被吓得断了弓弦,连忙抽出一截柔韧的竹丝,重新拉线。

“不知泰甲那边怎样……”妇女们心惊胆战的相问,正有人打算询问夷月,却发现她喃喃自语,好似痴了。

她们担忧,夷月又何尝不是?自己儿子才多大点,竟肩负一个部落近乎所有人的性命,无论如何,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人都安定不下来。

更戊脸色通红,嚼着树叶子朝山下望去,黑压压一片,心神不宁。他自然不是担心泰甲,只是觉得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小孩,太过草率。

但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没法抵抗叫嚣,只能将自己的性命放到那个小孩的手中。

而此刻的泰甲,心情也无比忐忑。

因为他在打一个赌,打一个在现在看来基本上不可能完成的赌。

《三国演义》里,张飞手下不过二十余人,却活生生吓退了曹操十万兵马。这在现在看来是极其不可能的,但他现在无路可走,只得背水一战。

只要那个领军之人稍微有点胆识,可能自己这场赌就完了。

但既然是赌,就得做好赌输的准备!

“三叔,你带二十个善攀爬的族人,去左右两面密林中躲藏起来,听我大笑三声后,你便领着他们在林中大声呼喝便可!尽量寻取有回声的地方,让他们以为我们在这里埋伏的有大量人马!呼喝之时当先左后右,你自己安排。”

三叔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体格精干,虽然不知道泰甲打的什么主意,但也是欣然领命。既然被泰甲带了出来,他便听从号令。

转头,泰甲又朝一年轻人道:“五兄,你带三十个年轻能干的樵夫,与三叔一路去林中伐木,削几个木栅出来,用绳子绑在树上绑紧。等我出‘放’号令之时,砍断绳索,将木栅射出去!”

五兄是个十八岁的青年,年轻力盛,本打算杀敌保族,却发现泰甲给他安排了个伐木的活计,心中不满,道:“泰甲,我们要保护族人,这才跟你出来的,你让我去伐木做木栅……啥意思?”

泰甲没时间与他多掰扯,只不停的催促他去伐木,回头慢慢给他解释。五兄不满而去,但却暗暗决定待会儿要杀个痛快。

“七舅,你带二十人准备一些引火木屑,在身后密林中埋伏,等我号令便点火烧林!”

被称作七舅的男子有些为难,道:“神子,这……放火烧山不太好吧?若是触怒了神灵……”

“现在是非常时期,自然之灵会谅解的!你们只管去做,有什么事情我来担!”

“大伯,你领着剩下的人在我们身后的林中埋伏,每人腰间拴一节木头绑在身后,等我退回来之时等我‘进攻’号令,你们便抄着武器冲出来!烟尘越大越好,要给敌人一种‘我们人很多’的错觉!”

大伯刚好四十岁,呵呵一笑道:“没问题,你就瞧好吧!”

“记住,待会儿打起来的时候绝对不能超过我,不然所有的族民都有生命危险!”

“明白!”

待得所有人都有了工作后,泰甲便在原地寻了块大石头坐下来,静静等候白麒麟大军到来。

不过多时,便见山下尘土飞扬,密林的阴影之中,一支军队飞奔而来,口中呼喝,士气振奋。为首之人身披银甲,将他的脸色照得惨白,如同续命偷生的小鬼,在死前做着最后的挣扎。

见到此人,泰甲本不以为意,但当他看见那人手中武器之时,瞳孔不由得一缩——一个病怏怏的人,怎能用的那种武器?

白麒麟正冲的兴起,忽然见得前方有一人端坐石上,身高七尺,面容平静,竟有不怒自威的霸气。他陡然一惊,连忙呼喝军队停下,一人缓缓朝泰甲移去。

面对百人军队,泰甲还是很紧张的,毕竟此处只有自己一人。但他必须做出慨然对千军的大气!傲然挺胸,蔑视的看着白麒麟,如同看着一粒尘埃。

“好家伙,面对我军如此多人,孤身一人尚且此般镇定……”白麒麟见他蔑视的目光并不恼怒,反是不安了起来。见他腰别一剑,隐于石中,登时大惊——难道此人便是被誉为剑圣的湔毕崖?

看那粗细,不似青铜剑,至少也是铁剑;士兵是不能用铁剑的,否则便是僭越。除了湔毕崖,他想不出第二个人还能做到如此风范。

“阁下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泰甲跃下平地,傲然行礼,“未请教?”

“……白麒麟”他脑袋微低,似是恐慌,却更像兴奋,“湔公子,在下奉开明王诏令来此,攻破氐族!若识趣,还望阁下能拱手而降,在下好言劝说开明王,说不得还能为公子谋取一不错的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