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阿的临时行宫中,齐威王就主位,魏惠王与韩宣王各坐次位,似乎宾主交融,颇为融洽。

但公孙衍望着高高在上的齐威王,却若有所思。

他是魏国人,曾在秦国为官,后因为张仪的言语使得他不得不脱离秦国,重新回到魏国任官。

而自他归国之后,便极力主张与三晋各国合纵,共同抵抗秦、楚、齐三个实力最为强大的国家。因为三晋诸国实在是太弱小,若不联合在一起,迟早被慢慢吞噬干净。

此番召集韩王与齐王会面,乃是相国惠施的意见。就在一个月前,嬴驷正式称王,这让他感觉到了畏惧,故而怂恿魏王,来臣事齐国,将魏公子送到齐国做人质,以达到联合齐国抗秦的道理。

而这个老家伙现在还在与齐王侃侃而谈,拍尽了齐国的马屁,就差公然称臣了!

何其可笑!难道这老家伙没看见魏王的手越握越紧了吗?

公孙衍以庭中舞女为掩护,小心翼翼的朝魏王靠去,攥紧了魏王的拳头,道:“惠施卖国之小人,大王需谨记今日之耻辱!”

魏惠王已经七十多岁了,瘦弱的身体支撑着那股愤怒与无奈,悠悠道:“可……若不行此事,则秦国伐魏更为频繁,我国恐有亡国之忧!”

公孙衍冷笑道:“大王昨日割地事秦国,今日送子臣齐国,臣秦臣齐,如此反复,又有何差异?”

魏王涨红了脸,没有说话;魏国自从马陵之战后实力大减,早没了从前的威风。如今到处寻求庇护,魏惠王自己都感觉丢了魏文侯的脸。

“魏王,缘何不饮?”

坐在齐王身旁的一个文官说话了,他不是邹忌,而是齐国的另一相国田婴;他目空一切,鼻子挺得老高,似乎比齐王更为傲慢。

魏王忍羞拱手道:“本王年过七旬,不善饮酒,只可量力而已。”

田婴笑道:“魏王如此说,倒是不与齐王面子了,恐怕这联合之事,齐王就得再多想想了……”

齐威王哈哈大笑,洋洋道:“魏王不必拘礼,快快请喝!”

站在殿前的惠施扭过头来,朝魏王行礼道:“大王,齐王既然给了面子,烦请大王再饮一盏!”

“孤……”

魏王脸色青紫交替,他已经是七十多的人了,居然还要被逼如此喝酒,偏生他还不能有任何的怨言。

唉,罢了,寄人篱下,哪有不低头的?

看着缓缓举起杯盏的魏王,另一边的韩王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要知道与齐国联合是魏国的主意,而今魏国都如此寄人篱下,那他作为三晋中实力最弱小的国家……又当如何?

就当魏王欲饮之时,公孙衍忽然站了出来,接过魏王的酒盏道:“齐王殿下,魏王着实不胜酒力,在下代魏王饮,请齐王殿下不要怪罪!”说罢,将盏中之酒一饮而尽。

齐王与田婴的笑容渐渐收敛,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臣子代王饮乃是本分,本来想要借此打压魏国的打算,也只得暂且作罢。

惠施不满的看着公孙衍,似乎在责怪他的多事。

宴会的气氛顿时微妙了起来,就连歌舞似乎都乏味了许多,直到一阵通报声传入庭中,破了这份尴尬。

声音传来,齐威王神色瞬间肃穆了起来,斥退了歌舞,喝问来人:“有何要事禀报?”

“王上,门外有一人名曰苏秦,说是有燕君与赵君之书呈上!”

“苏秦?”

齐王与田婴面面相觑,皆是不认识此人;田婴道:“虽是无名之辈,但既然有国书,那大王还是要见一见的。正好韩王与魏王皆在此处,若是二国臣事之书,正好扬我国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