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四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窗外繁星点点,夜空出奇的美,就像无数闪亮的宝石嵌在了一块黑色大帷幕上,一闪一烁亮晶晶的。

但这屋子里好静,静得令人窒息,恐惧。

我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感觉到整个身体紧绷绷的,像是被裹了一层布似得,特别不舒服。我摸索着下了床,把壁上的灯打开了,这才看到自己全身上下也被裹了层白布,像极了一具木乃伊。

这个屋里除了床和一个小床头柜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感觉这就是一间囚牢。我应该是被隔离了,因为这里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哪怕是一点点风声。

门和窗户是打不开的,从外面锁了。好在这窗户是玻璃窗,所以还能看到外面的一切。我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下面院子里竟然有几个巡捕房的人在巡逻,背着枪走过去走过来。

这里可能不是住院部,而是医院专门设立的病毒隔离区。这个地方有点偏僻,是在住院部的后面,所以四下里才这样的安静。

房间里特别死气沉沉,我很害怕,怕自己就莫名其妙死在了这里,都没法跟褚峰说一声再见。

看到这光秃秃的四壁我无比焦躁,像只无头苍蝇似得转来转去,心根本静不下来。这种被死亡笼罩的感觉让我绝望,人都要崩溃了。

“人都在这些病房里面吗?”

我正无助时,忽然听到外面有讲话的声音,连忙一个箭步冲到了门边,正要拍门的时候,又响起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有点像田中佐野身边那汉奸的声音,可能被打落了大金牙,讲话有些漏风。

“张探长,田中大佐等会儿会亲自过来处理这事儿,你们一定要守好,出了岔子你们的脑袋就得搬家。”

“呵呵,方长贵,你就别在这里吆五喝六了,我听到国民党司令部那边传来消息,这田中很快就要被调回东京了。你呀,也别一门心思去抱他大腿了,到时候他心一横,你这脑袋瓜怕是抵不过他那把锋利的刺刀。”

“你懂个屁,你以为田中大佐会坐以待毙等秦承炎带人去军事法庭举证他?蠢猪!他今天晚上肯定有大行动,先让我过来安抚一下你们,要稍安勿躁!”

“什么大行动?”

“我怎么知道那么机密的事情?不过这地方的人一定是活不成了。其实他们一出去也是祸害,死了倒也干净,利国利民啊!就是可惜了洛夕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丫头,长得可真俊俏啊。”

“方长贵,你他妈的知道她是谁吗?”

“不就是小百合的女儿吗?唉,要我说红玫瑰那个女人真狠毒,怎么下得去手呢?当时我看到小百合被一帮人干得血到处喷……啧啧啧,那真叫一个惨不忍睹啊。”

“小百合不是洛夕的亲妈,红玫瑰也不是中国人,她是日本人,自然不会在乎中国人的生死。那个女人是个日本间谍,手段毒辣得很,你平时讲话还是小心为上。”

“哟呵,张探长,你居然知道这么多秘密?”

“哼,你当老子这巡捕房探长是白混的么?若不是国军太他娘的弱,老子也是个爱国主义大英雄,怎么会对那日本人言听计从。唉,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你们两个在讲什么?太君叫你们下去!”

“哎呀少原君,想不到你来了。我们这就下去,这就下去,这不在这儿看人不敢走开嘛,嘿嘿。”

这两人的讲话声逐渐远去后,我才顺着门背滑坐在地上,浑身上下好像力气被抽干了似得,虚脱得动都不想动。

刚才那些话我全听清楚了,心里顿时隐隐作痛起来,我真的不是妈妈亲生的女儿吗?这十六年来,她毫无保留地付出,那样爱我,怎么会不是亲生的呢?

我越想越很极了那个红玫瑰,她居然是个日本女人,怪不得那么的心狠手辣,那些日本人在都城真可谓是处心积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