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娘关于帛画和印玺的事,但她三缄其口不说。我估计这就是洛家灭门的原因,娘可能是怕我生事,也就不打算再提及那些事儿了。

当然我也没追问,在国仇家恨下,我可能也顾及不到那么多。若我都不能好好活着,那寻仇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次我没有跟娘妥协,坚持要跟褚峰离开香港。陈奇办事效率很快,都已经安排好了轮船,二十号的夜里便可出发去往都城,眼下还有四天的时间。

我处理好了银行那边的事情后,就把小金库的钥匙给了褚峰,自己也没有留什么财产。我没有什么好奉献的能力,这点金条还是忽悠到杜明熙的,也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杜明熙这家伙一辈子凉薄,算是我为他积的一点儿德。

留在香港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都在医院里陪娘。她这两天精神上似乎轻松了不少,可能是把压在心头的秘密说出来后人就没那么压抑了。

知道我下定决心要走,她也没说什么了,只是让我无论如何要保重自己,有生之年她还希望能再见到我。

我答应她了,让她好好保重,待硝烟散去我就来香港接她。其实我根本无法预估,这一别会否是永远。

杜明熙这两天也很忙,在医院做了几个大手术,其实有个人据说就是个受重伤的日本军官,还是从南京的战场上下来的,可他生生把人从死亡线上救回来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在那些国家左右逢源,是因为他的医术。

这一点我从不质疑,他算得上是就近这几十年中最为著名的医生之一,很多国家的重要人物都可能接受过他的治疗,于是他才被奉为最受欢迎的座上宾。

但他救日本军人这事儿引起了我的反感,我还专门跑到他的办公室跟他理论,质问他为何要救这样一个侵略者的命。

他很凉薄地盯着我,说了句我永生难忘的话,“夕夕,做人有做人的准则,行医有行医的准则。在我眼里只有病人,而无国界之分。再有,那么大一笔钱,我不可能漠然处之。”

我无法反驳他的话,因为没有诟病。

他是一个很纯粹的医者,或者是商人,所以眼里只有利益而无民主大义。或者说,他心里自己有一杆秤,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他都有数。

我无法与他为伍,这两天就尽量避而不见了。

临走的前夕,我回了一趟别墅,还是打算给杜明熙留一封书信,再拿回我的戒指。我固然与他有怨,但娘的话多少影响了我,他终归在这乱世中给了我一份难得的安宁。

我回到别墅时他还没有回来,就杜鹃在厨房里忙着给娘做饭。于是我来到了书房,在抽屉里找到了那枚戒子。他放在那儿都没有动过,也不晓得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我留了一封书信,写了寥寥数语。

“明熙,见字如见人!

我走了,这一别可能就是一辈子。无论我们之间发生过多少恩怨,这一刻我不想再计较了。若干年后,不管我还在不在这世上,都希望你过得很好。

至于我们的婚姻,我不曾爱过你,始终也没有承认这段婚姻。如果某一天你遇上真正心仪的女人了,登报写休书一封即可,不用理会我。

我在银行给娘留了住院的钱和一切费用,就自私地把她托付给你了。她爱你比爱我多,希望你能善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