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便是他这句话,余澜斯目光不动,朗声道:“小王爷的话可听见了,还不将人速速带来。”

帐外的陆芷云身子一震,只觉抓着自己的两位粗壮的兵士又将她提了起来,看这意思,正是要将她送进军帐。她身轻力弱,又是手脚皆废之态,哪里能从这两人手中挣脱了去。只见眼前光线一亮,已然进了军帐,陆芷云合了眼眸,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既是躲不了了,那便只能顺其自然了。

夜色深深。

军营四周的寂静一片,仿佛连黑暗中的虫鸣也忽地消失了。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又退去,陆芷云只觉身下一痛,想来是两个兵士将她提到了椅子上,紧接着便是向着军帐外而去的脚步声。

两个兵士一走,四周便静了下来。

余靖绥心中大惊,面上肌肉微微抽动起来,想来是未曾料到能再见到陆芷云,且是在东研大军的军中主帅的帐中,这一件没有丝毫可能的事还真就这般发生了。

余澜斯将二人神色收在眼底,面上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二人一个怔在当场,一个合着眼眸不肯睁开,怎么看都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他的目光来回打在这二人面上,他们不吭声,他便静静的看着。

余靖绥只觉心如乱麻,心中存了许多疑问,存了许多想讲的话语,脑海中闪过许多她出现在此处的可能。他动了动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来,该如何说?先说哪一句才好?

许久之后,余靖绥笑了,带着一丝苦意,问:“你,还好吗?”

陆芷云不敢睁眼,也不答话,周遭气氛便又冷了下来。就在这当口,余澜斯开口了,只听得他道:“小公主好生害羞,这故人相见,理当心情舒畅才是,怎的小公主竟是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故人。孤今日特意安排你二人见面,你可莫要辜负了孤的好意。”

陆芷云面色不动,心中只说这余澜斯当真好不要脸,今日这事明摆着就是为了羞辱自己而安排,怎的到了他的嘴里反倒成了好意安排。

正想的出神,忽地就听余靖绥走向余澜斯的脚步之声,紧接着便是余靖绥道:“你怎么将人抓来的?又使了什么见不得的法子了?果真与往日一般毒辣。你这般阴险狡诈,说过的话怎么能算得数。”

余澜斯也不恼,缓缓问:“这么说,你刚刚答应孤的事是做不得准了?这样看来,当日我将余兰嫁于他人倒也算是稳妥的,不然,若是嫁了你这个食言而肥之人,只怕要苦了我那傻妹妹。”

余兰本就是余靖绥的痛处,偏偏余澜斯是个专挑着别人痛处捅的,怎能叫人不怒。只听得余靖绥气息粗了起来,似是极力压制着怒气,片刻以后咬牙切齿道:“小爷只说若是你不使阴毒的法子将人请来,我便依你,可你那兵士将人提进来,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余澜斯一听,走了几步,对着帐外道:“小王爷的话可听清楚了?自去领罚。”

帐外两人应声而去,余澜斯便回过头道:“如今可满意了?小公主乃是老天送到孤这里的,孤可没使什么法子,你如不信,可以自己问问。”

话到此处,帐中两人的目光又落回了陆芷云身上。只见那美丽的女子听得此言,身子一震,片刻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余靖绥道:“不用问了,不是他将我掳来的。”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仍是希望,你不要遵守诺言,东研与大原开战,受苦的是百姓,你也莫要助纣为虐。”

他回望着她,眸中明亮耀眼,如同无声的焰火一般。

陆芷云默默低下头了,望着油灯的光线之下的自己的影子,片刻之后又道:“你有什么话便问吧。”

余靖绥一怔,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缩在椅子上,小手臂却是不自然的吊在身侧。心中隐隐传来一个声音问:她的手怎么会如此?心中这般问着,嘴上便也问了出来。

陆芷云轻笑一声,缓缓道:“如你所见,如今我已是手脚皆废之人。”

余靖绥身子一震,目光往下移了下去,只见裙下两只小腿与手臂一般,仿似连接了他人肢体一般怪异无比。

余靖绥只觉心脏一阵缩紧,似是被人握在手中一阵用力揉捏,是何人伤她至此。紧接着,一阵怒意涌上面容,昔日杨璟信誓旦旦的模样浮上脑海,不用问便知晓,陆芷云这般模样,定是杨璟未能将她护好。强自定了心神,他问:“你可愿与我一道走?”

还未等陆芷云接话,余澜斯便道:“你不能将她带走。”

本来压下去的怒意便又被引了出来,只见余靖绥猛地回头:“怎么?多年前小爷便敢与你动手,今日小爷也不怕弑君。”

“好大的口气。”余澜斯接话道:“孤想做的事便没有做不成的,若是你今日又想将她带走又想食言而肥,孤也不介意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