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璟望着他消失的地方淡淡一笑,忽地心头一跳,只见余澜斯不知何时已站到与陆重白一个方向的位置处,寒光一闪,竟是从他袖中抛出一枚物事。杨璟心说要遭,这余澜斯性子阴险,只怕又使出了那浸了僵死花汁的玄铁毒镖,且看这方向却是向着陆芷云的心窝去的。

此情此景,饶是杨璟再好的耐性也是被余澜斯磨得精光。在他俊美的面颊之上,生平第一次的,显出了杀机。昔日他以为自己终究身死毁灭的时候,脑海中心间出现的皆是陆芷云,那是何等深入骨髓的爱意,若不是心中住了一个她,何来的今日这个能够挺过离镜之罚的杨璟。人便是这样神奇的,但凡生性坚韧之人心中有了放不下的人,这个念想会发酵膨胀,势必能产生一些难以想象的巨大推力,好比他能历劫重生,全因心中有了不能放下的陆芷云。若不是此前要与齐天斗法,简直就是一刻也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和怀抱。

孤寂了千年,谁还愿意再孤苦下去?

无欲无念了许久,谁还愿意再这般无趣的度日?

便是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杨璟身影一闪。陆重白向来警觉,此时听得风声袭来,心知必是又有暗器袭来。正要抬眼去看,忽地眼前伸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似是要将他怀中的陆芷云接过去。陆重白身子一颤,直觉眼前之人正是杨璟,还未等他抬眼去看,就听得身前的人轻声道:“我来了。”

说罢,双手向前一伸,从陆重白怀中将陆芷云抱了过来。陆芷云有些呆了,张开口正要说些什么,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不了便在这时,那玄铁毒镖已经冲到了跟前,杨璟面上寒气大盛,抱了陆芷云转了个方向竟是正面去迎那道寒光。

就在杨璟转身那瞬间,只见从他身形周围忽地漫起一阵白光,那白光如同一张网一般,将那迎面扑来的寒光束缚在内。众人这时才瞧清楚东研国主又再一次出手了,可他这一击被那白衣神仙截下,显然又是以失败告终。陆重白与余靖绥心中也是一阵愤恨,余澜斯此人当真犹如跗骨之蛆般难以摒除,若是不取他性命,只怕永远都要与他不死不休。

只是他二人心中才恰恰想到此处,杨璟已然出手了,只见他对着身前那张网轻轻动了动手指。众人离得远瞧不清他的动作,却是只见他身前那张网忽地活了起来,竟是如同一个伸懒腰的人一般,那腰间的部位忽地直了起来,本来本包裹其中的寒光便被推了出去,且去的速度比之刚才又快了十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听得“嗖”的一声破空之声,紧接着便是余澜斯的痛嚷之声。

闻海心中暗道不好,忙转了目光看去,只见身旁不远处的余澜斯已然躺到地上,一枚玄铁毒镖正正插在他心口。见得此景,闻海心中大骇,口中不自觉撕心裂肺的大喊出来:“王上,王上···”喊话间,气喘吁吁的移了过去,那枚小镖别人不知,他却是知晓的,正是昔日用来对付杨璟所用的涂了僵死花汁的玄铁镖。

东研众人心中大惊骇,听得闻海如此惊喊,只怕余澜斯此次的情势不容乐观。那枚小镖本是从他手中而出,想来定然不是简单的镖那般简单。安大将军伤心之余,此时也定了心神看去,他与林清对望一眼,料想事态紧急,只怕两军对阵很快便会有结果了。只是余澜斯毕竟身为东研国主,二人身为东研臣子,心中难免有些焦急,当下忙起身赶过去。

余澜斯身子倾斜躺在地面之上,右手撑着未完全躺倒,他整个人却是似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看着胸前的伤口,这从自己手中所出的小镖最终竟是会插到自己心口。他缓缓转头,望着杨璟,目光之中震惊而又不甘,脸上肌肉狰狞而扭曲,片刻之后竟是无力的放下右手躺倒在地。

闻海等人赶到,只见余澜斯神情青灰,眼瞧着大势已去,心中惶恐不安,纷纷跪到在余澜斯身前。只是余澜斯身中僵死花之毒,此毒无药可解,再也不能转头看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陆重白身旁的余靖绥面色一变,望着那躺倒的余澜斯,目光之中带了一丝不可置信。余澜斯向来睿智,他可会想到如今竟是死在从自己手上所出的玄铁毒镖。可余靖绥心中却是忽地升起一丝悲意,那躺在地上的余澜斯是他的表哥,他们之间连接着血缘,岂是想割舍便能割舍的。这般想着,身下的马却早已动了,正是向着余澜斯的方向冲了过去。

余靖绥冲到近前翻身下马,不知为何,此时他竟是有些胆怯。他自小便跟在余澜斯身后长大,虽说长大之后,余澜斯一手将他心属的余兰嫁给了别人,以致于他远走大原,来到大原之后喜欢了陆芷云,余澜斯仍是要插手其中,这些许事情一一闪过,可他此刻却是猛然发现他已不恨余澜斯了。甚至于瞧见余澜斯无力的躺在地面之上,他心中还带了些绝望,余澜斯就要死了。

余靖绥缓缓走到余澜斯身旁跪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想要扶起他,可入手之处一片寒冷僵硬,一股恶寒便从心中泛起,这僵死花之毒比他相像的来的要快。

“余澜斯,余澜斯···”他低声叫喊着,不自觉带了哽咽之声,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余澜斯无力的看着眼前这个表弟,他如此的伤心绝望,应是不可能虚伪作假。纵然他余澜斯一生辗转于阴谋诡计,从自己哥哥手上夺权,手上沾染无数鲜血,更是一手毁了余靖绥的一生幸福,本以为唯有权利相伴,他此生便能无憾。可到了如今这一步,他方知那看起来至高无上的权利与*,能给他的终究不过一场繁华的梦。还好,如今看到余靖绥这般模样,他心中对自己道:总归,还是有人真心对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