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摇摆的昏黄灯烛,明明灭灭,各种叠幢怪影,黑黑惨惨。

左小吟虚弱的靠着黄土泥墙,浑身的感官意识都集中在了脸上。越是痛,越是无法遏止这种折磨。依旧是剥皮剜骨的痛,却因为手脚都被铁链锁在墙上而无法挣扎。

自己被关在一个窄小的牢房之内,只有干枯的稻草和冰冷的泥墙,腥烂的臭味。眼前是陌生而冰冷的铁栏,四周黑暗里隐没的人影,如同兽一样虎视耽耽。有凄厉的惨叫,似鬼似妖;还有狱卒暴怒或者脏俗的打骂和怪笑,亦甚至可以清晰听见鞭子挥在人皮肉身上的响声,或者是人肉被活活烤熟的怪异腐香……腐\败的恶臭,腐烂的地狱。

这是哪里。她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痛?她的双手又为何只有痛却无法活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

止言。

左小吟被痛苦的意识里,终于蹦出一个熟悉的名字。宛如喝了救命汤药,她终于大声的号啕出来:“止言!!止言!!你在哪里!你在哪!快来救我!我好痛!”

她凄厉的叫喊,终于惊动了巡逻的两个狱卒。其中一个头戴纶饰的女卒走到她的牢房前,朝左小吟看了两眼,吩咐另一个狱卒道:“去禀报大人,就说左盈醒了。”完事转头狠狠朝左小吟大骂道:“作死啊你!叫你妈啊!给老娘闭嘴!等一会大人看过你了,老娘非整死你个扫把星!”

可锁在墙上的左小吟,宛如听不到柳刍说话一样,依旧癫狂的喊着。柳刍刚想再骂,却一抬眼看到前廊走下一素衣男子,登时沉默了。

那男子走到牢间门前,却是起先那个执灯人。他眼神示意柳刍把牢门打开,不顾一旁下人的阻止,提裾走到左小吟面前,俯眼看她。按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抬起,看清楚之后,他微皱了眉。

这毒……好烈。饶是自己用了解百毒的清化丹,也只是将毒性遏止不再继续深化毒素。可就算这样,这女人也已经容貌全毁。恐怖的血肉外翻,大大小小的毒泡甚至蔓延到了脖子,五官已经辩不出模样,唯一落好的,只有一只清亮的眼睛,然而此刻,却已然如同死人一般毫无焦距如同死灰。

“你和简止言什么关系?”他拉起她手上的锁链,强迫左小吟抬头看他。苍白的脸上,那双沉黑的眼睛,宛如有什么奇怪的引力……迫得左小吟不得不盯着他,喃喃失语:“止言……止言,我喜欢他……我嫁给了他……”

“你是左盈?”

“为什么……这么问?”

“我知你不是左盈。且不说你昏迷前亲口之言,我亦与那左盈有段旧面之缘。”

“我……”

看出左小吟那明显的迟疑,男子微眯了眼睛,寒冷的视线里带着一丝严酷的压迫感。他用手指轻轻按压着左小吟毁容的脸,慢慢加大了力气,直到整个指甲狠狠陷进那腐烂的皮肉,疼得左小吟忍不住痛叫出声。“知道为什么这么痛么?你可知你现在的模样?来人,拿面铜镜过来。”

待到小卒寻了铜镜过来,他冷笑了一声,一把拉过左小吟的铁链将她一下拖到了镜子面前。“自己好好看看吧。”

铜镜里缓缓倒映出的,是一个令左小吟惊恐恶心的怪物。左小吟傻傻的看着,从心尖上冒出的凉气,衬托的脸上那无法遏止的痛楚更加尖锐深刻。她扯了扯嘴唇,想笑自己是在做梦。然而镜子里的那个怪物,一样扯开了模糊的嘴唇,露出了一个可怕的弧度。“啊!!!!不是的!!!这是假的!!你骗我!”左小吟惨叫出声,疯狂的一把将狱卒手里的镜子打翻。

男子早料到如此,轻松的扣住了左小吟的手腕,将她抵在墙上,压住低言:“这毒是简止言给你下的,对不对?事已至此,你难道就不想报仇?”

左小吟半垂着头,早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那种痛苦,原来是毒药毁容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