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石头的手指动了动,终于抬起,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劲,实际上却是软绵绵地扎在大腿的伤口上。

疼痛让头脑稍稍一清,身体的沉重再次袭上来,有什么东西急欲摆脱这困囚一样的皮囊破体而出。

娘亲是长什么样呢?她紧攫着一丝清明努力对抗着放弃的欲望,突然想到这个以前不曾容许自己去想的问题,然后便觉得整个人由里到外都煎熬起来,从来没有过地渴望着知道答案。

为什么不要她,她从哪里来,是不是也曾有过像其他人一样的家,家里是否还有兄弟姐妹,这些不知道都没关系。

她只是想知道娘亲长什么样子。

只想知道这个,再多也不要了...

再多也不要了...

黑暗中花颜干裂的嘴唇翕张着,细细地碎语,却没发出声音,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呢喃着些什么。

也许这次会熬不过去。

就在她那已不能算清醒的脑子里突兀地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蓦然听到碰地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在树干上,连头顶上的岩石都似乎被震动了。

危机感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不自觉收敛了浊重的呼吸。

努力凝神屏息,却半晌没再听到响动。

就在花颜的意识又要飘散的时候,一声呜咽突然刺破脑中越来越浓的混沌,让她心口剧震。

息息索索的啜泣声始终不停,惹得本来就很难受的花颜暴躁起来,不想管,又怕连累自己。

不得已只好拖着已经快到极限的身体爬出去,在上面找到那个黑影,也不管是头是脚,一把抓住就往下拽。

她力气不大,却吓得那人尖叫起来,从声音能听出是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

“闭嘴!”花颜觉得头痛欲裂,喝出声时才发现声音嘶哑,如同磨沙。

那少年被吓得立即噤声,想要问对方是谁,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也不哭了,浑身控制不住地打着摆子。

“不想死就跟我来。”花颜试了试,发现她压根没力气拖动这半大小子,只能压低声音威胁。

少年也不知是被吓破了胆还是认识到对方没有恶意,当真乖乖地跟在她身后爬回了下面的岩洞。

一直到靠着石壁坐好,半天没再听到其他动静,他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救自己。

心中感激,忍不住哆哆嗦嗦地开口询问:“大...大哥,你是哪...哪里人?”他想,都是在逃命的,两人认识也不一定呢。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理所当然地把对方当成了跟他一样的战俘。

花颜没有回答,大约是多了一个人,她的精神好了点,伸手到腰间摸了几个松果扔到少年身上。

少年被连砸几下,虽然不重,但却立即闭上嘴,以为惹她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才悄悄拿起一个掉在身上的东西,摸了摸,又疑惑地放到鼻尖嗅闻。

“剥开...松子...”花颜没见过这么傻的小孩,忍了忍,终究没忍住,颇有些吃力地开口提醒。

少年逃了一天,什么都没吃,早饿得头昏眼花,听到是吃的,也不管鳞片硌手,就闷头掰起来。

又摸索到掉在身边地上的松果,将里面的松子也一粒不漏地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