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炎热的夏季,风停下来的那个季节,蝉在河畔的柳树上长鸣,人在河畔的柳树下长坐,他们享受着夏日中唯一的一份凉爽。

而我,羡慕的看着这一切,不敢上前打破这份美好的宁静,我知道他们都讨厌我。

我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我的父亲在我三岁那年出了车祸,亲戚都说我是天煞孤星,克死了自己的父母,一个个的都对我敬而远之。

于是我被政府收养,送进了孤儿院,在那里,我的日子同样很煎熬。

我从小体质就孱弱,自然而然的受到了其他小朋友的欺负,大概是因为我的病要花很多钱吧,就连孤儿院的院长婆婆,看着我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嫌恶。

懦弱的我忍受着这样的生活,因为我很清楚,没有了孤儿院,我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孤儿院生活了六年,我清晰的感受到了孤这个字,我一直在想,这样子的苟活,到底存在着什么意义?

我的人生就这样昏暗的持续着,它不会因为我的抱怨而改变,也不会因为我的祈祷而动摇。

直到他的出现,给我的生命带来了一丝光亮,虽然微弱,却弥足珍贵。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一直牢牢的记在心里,不曾忘记。

自那以后,我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不像别人那样嫌弃我,讨厌我,他愿意带着我一块去玩,愿意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为我出头。

我们就这样当了三年的玩伴,一直到他离开。

那天,同样是炎热的夏季,我收到了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兴高采烈的想要与他分享。

但是他已经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由于搬家过于匆忙的缘故,他来不及与我告别,我出神的望着他已经空空的家,心里仿佛被夺走了很重要的东西,也变得空空了起来。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朦胧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或许我是喜欢他的吧,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在信息并不发达的那个年代,一次搬家或许就意味着一生的分离,彼此再也找不到彼此,空留心中模糊的影子。

眼泪如同断线的风筝,不争气的留下,打湿了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也打湿了脚下的土地。

老头仿佛也感受到了我的悲伤,天空中密布起了乌云,瓢泼大雨跟着我的眼泪一同悄然而下。

那天晚上,我做好了忘记他的打算,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恋爱本就不为世人所认可,更何况我已经再也联系不上他。

可是命运就是喜欢作弄人,在我认为自己已经彻底忘记了他的时候,让我在大学的时候再一次与他相遇。

心中的念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难以抑制的死灰复燃。

我跟他表白了,就算被拒绝之后可能连朋友也做不成,但我还是跟他表白了。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他答应了,他告诉我,他在离开的时候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他一直喜欢着我。

我很开心,很快乐,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那份激动是难以言表的,但由于这份爱情的特殊性,我跟他只敢偷偷的做一些恋人间的事情,也就是虽然的地下恋情吧,但即使是这样,我也非常的满足了。

可后来,在毕业的那个夏天,他跟我提出了分手,我含着泪同意,两个人再一次的分道扬镳,直到现在。

“故事就是这样,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执着了吧。”

讲完故事的季恒书有些烦闷的点燃了一根烟。

“啊——哦,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安知强笑着,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当一个直男听了一个gay的故事,这感觉真的太过于微妙。

“没关系,我就知道这种事情很奇怪,但是我始终就是放不下啊。”

季恒书忍不住的苦笑。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点也不歧视同性恋啊,只是……唉,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那你现在仍然想跟他复合对吗?”

安知只感觉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巨尴尬。

“当然想啊,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爱情,本就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没有父母家人的阻碍,可他不一样,他终究是要娶妻生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季恒书又是两声苦笑,拿着烟的手不断的颤抖着,彰显着他内心的不甘。

“说句矫情的话,这份禁忌的爱恋,它本就不该存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的比较开了,等到他娶妻的那一天,我就会主动的从他生活中彻底的离开,就如同这根烟,燃到最后只剩下了烟嘴,烟草却早已经灰飞烟灭,而我,就是这烟草。”

季恒书拿过烟灰缸,熄灭了烟头。

“你真的甘心吗?不想再确认一次他真正的心意,就这样放弃,你真的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