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毁掉沐色的遗物才从碧萝的媚术中将他救了回来,他却这么不爱惜,甚至拿生命开玩笑。

听出她话中隐含怒意,莲绛乖巧地垂下头,脸上却笑得跟朵花似的,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

随即,他收起笑容,抬起头,碧色的双眸噙着一层氤氲的薄雾,望着十五,轻声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

正巧十五抬起头,刚好对上那雾蒙蒙的漂亮双眸,如扇的睫羽如受了惊吓的蝴蝶,在凄艳的脸上轻颤,贝齿委屈地轻咬红唇……

十五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觉得暖流倒涌上笔筒,整个人有点眩晕。

“咦,十五,你流鼻血了。”

十五忙放下尚秋水的尸体,弯腰捂住鼻子,暗道:最近碰那曼陀罗太多,自己都上火了?

“最近碧萝用曼陀罗,有些厉害。”把流水的假脸皮带上,才能遮住脸上的尴尬,十五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地上的莲绛,“小的实在不方便带着他,暂且求大人照看。小的这就带着尚秋水回去复命。”说着,急匆匆地走了,头都不敢抬。

还未曾见过十五这么慌乱的样子,莲绛微微蹙眉。随即,他看着十五的背影大喊道:“十五,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扛着尚秋水尸体的十五的差点栽倒在地,慌忙加快脚步,又听莲绛吼道:“我会等你说喜欢我。”

看到十五消失不见了,莲绛捧着脸蹲在地上傻笑,好半天才站起来。转身,突然发现地上躺了个东西,莲绛眸色渐冷,上去踹了一脚,拍拍手转身就走。刚走几步,他又突然回头,“十五不留无用之人。”看样子,留着他定是和那死人妖有关联。

想到十五要回来询问,莲绛捡起那拐杖,勾起月夕的一只脚拖走了他。

睿亲王府。

子时的风比先前更加的寒冷,冰渣卷着风窜入了大殿内,雕花台柱上的灯烛不停闪动,似随时都会熄。

身穿蓝色绣流云的俊美男子坐在高位上,深邃俊逸的面容在忽闪忽灭的光线中,也显得晦暗不明。

男子的下方,清冷的点钟放着一句盖着黑色单衣的尸体,那尸体面容血肉模糊,早就僵死了过去。尸体旁边,站着一个提醒消瘦却浑身透着冷意的女子。

明一隐在暗处,目光落在那尸体上,然后看向身穿男色袍子的秋夜一澈。

一个时辰前,十五扮作的流水带着尚秋水的尸体回到了睿亲王府,对方早就死去,胸腔被人用匕首扎成了筛子。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尸体放在大殿中,而秋夜一澈到现在,没有说一句话。

虽不言,却都知道是谁下的手!

“你下去休息吧。”

许久,秋夜一澈疲惫的声音传来,那一刻,明一眼底露出了失望和不平之色。

王,不打算处置碧萝!

难道是因为碧萝的贤妃身份?然而,今晚闹得这么厉害,碧萝毫无妇德,根本无资格再任贤妃一职责,更何况,十五呈上来的证据,已经很明确地指明了当初的碧萝和舒池有关系汕。

也正是因为怀疑碧萝,王才连夜询问尚秋水。可如今,他竟然放任碧萝。明一十分不解,却又不敢开口。

十五只是垂着头,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离开。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是,十五还是微微有些失望。秋夜一澈竟然纵容碧萝到了这个地步。

“你等等。”秋夜一澈突然起身,随即目光扫过暗处的明一。

明一躬身退下。

“王,还有什么吩咐?”

十五立在门口,身形在风中,格外的消瘦,因为逆光,看不清她容颜,可越是这样,位上的秋夜一澈却越发觉得门口的女子,像宫中那位。

那一份骨子里的冷漠和孤傲,那一分处变不惊,那一份……他恋恋不忘的身形。

他艰难开口,似梦呓般地问:“你是不是在怪我?”

你是不是怪我?

说出这句话,他微觉头晕目眩。多年前的事情,他全都忘记了,一点都不想记起,因为害怕!

可,两次都看到她吐血倒在他眼前,而自己无能为力,甚至逃避似的不敢入宫去探望他。

胭脂,你怪我吗?

“卑职没有资格。”

她声音冰冷,语气却不吭不卑,若非属下两个字,秋夜一澈真的以为,那就是她了。

似属下两个字提醒了他,他再度坐在座位上,目光落在其他地方,“孤,自有处理。”

十五眼底泛起冷嘲,“但愿尚秋水死有所值,让我们这些为桃花门赴汤蹈火的人明白,原来,誓死效忠睿亲王,是无上荣耀。”

秋夜一澈震惊地看着门口的女子,她说话太大胆了,根本就是在质问他为何不处理碧萝。

甚至暗示,若不给一个合理交代,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必然心生凉意。

暗自抽了一口凉气,低头,摊开手心。

那是一串古铜色的铃铛手串,鼻息间似乎又有曼陀罗的香气,他无力地垂下头。

是啊,他离不开碧萝。

声音带着无尽的疲倦,他未抬头,“你下去吧。”

十五抬步离开,看到防风如鬼魅般站在转角,灰色的眼睛看着自己。

“哟,防风大人是来确认尚秋水是没死的吗?”

他脖子上还有一道伤痕,是十五为夺走尚秋水留下的。

既然当时出手,就已经做好了和碧萝彻底决裂的准备。

“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

他看着她,轻声,“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

十五微微一愣,又听到他说:“贤妃急火攻心,这两日怕是醒不来了。”说完,转身离去。

急火攻心?

十五蹙眉,疑惑地看着防风的背影。

之所以如初顺利的挑拨了碧萝和尚秋水,就是因为对碧萝了解之深。可正是因为如此,有一点她想不明白了,那碧萝虽然冲动,可是,明知道秋夜一澈才开始袒护尚秋水,那么按照她的性格,不应该背着被休掉的危险而再去折磨尚秋水。

碧萝扭曲的样子浮现在十五脑海里,怎么想来,都有点不正常。

那完全是一个疯子。

防风端着手里的燕窝,慢慢推门而入,往昔装潢奢侈的殿此时看上去格外的冷清,而一个女子正披头散发的把那些名贵的黄纱帐子一条条的撕得粉碎。

秋夜一澈虽然没有处置碧萝,却关了她禁闭,不许她踏出北苑一步。

看到防风进来,碧萝像疯妇一样扑上来,抓着防风的衣袖,“王呢?王在哪里?”

“别闹。”

他轻言哄到,“将燕窝喝了。”

“不喝,我要见王,他为什么要关我,明明是尚秋水那贱人的错。”

碧萝伸手打向那碗,防风侧身避开,“尚秋水已经死了。”

“死了……”碧萝片刻的恍惚,双手捂住头,似乎有些难受,“怎么就死了?”

“你忘记了,你把她扎死的。”

“对。那贱人该死。”碧萝突然醒过来,杏眼里要有未燃尽的怒意,“我早就想杀她了,她和胭脂浓一样该死。但是王为什么要生气……你个刚刚去请他了吗?”

“王没有见我。”

碧萝难过的后退几步,手腕上的铃铛叮叮作响,她举起手腕,那铃铛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她咯咯笑了起来,“他会需要我的。他离不开我。”

“是啊,王需要你。”防风看到那铃铛手串,有些恍惚出身,后又抿了一口燕窝,“既是知道王需要你,那就将燕窝喝了。”

碧萝莹莹一笑,伸手接过,突然发现自己受伤的伤疤,“这尚秋水咬的。能好吗?”

防风深深一笑,“会。”

天杀级别以上的杀手,出门时,已经没有暗探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