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拦我马车,有何贵干?”

“本宫曾两次派亲卫去邀请霜发夫人来大冥宫做客,却都被夫人拒绝。”他目光静静地看着十五,唇角笑容妖冶,“既如此,那本宫就委身亲自来邀,不知道夫人给不给面子呢?”

“抱歉!”十五的声音依然毫无温度,“大冥宫太冷,我和阿初都无法适应。”

“夫人这话说得不对,您这不都三番五次地偷偷来过,想必私心里,夫人极其喜爱我大冥宫吧。”

“陛下您真误会了。若非为了寻回阿初,我必不会去贵宫!里面的人,我可是惹不起。”

“夫人这话是怪我方才出手?”他笑得温润如玉,竟朝十五欠了欠身,“既如此,我先向夫人赔个不是。”

“承受不起。若陛下真心要道歉,那请让开一条路。连日奔波,我们需要休息。”

“这下山到贵府邸好歹要两个时辰,若回大冥宫不过半个时辰。”莲绛语气缓慢,似乎铆足了劲,今日要耗下去。其坚定的眼神也表明,他绝对不会放十五走。

“陛下是要逼我们出手?”

十五话还没有说完,几把银色的剑一晃而过,立时抵住了十五的护卫,其中一柄剑直接架在了流水脖子上。

“夫人,请吧。”莲绛依然微笑,那优雅的姿势看起来就是一个翩翩君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就喜欢做些地痞无赖的事情!

十五气得发抖,可莲初就在怀里,她又不敢发作。

众人收起剑,莲绛却跨步上了马车,看了一眼流水,对十五道:“本宫也乏了,借贵马车一用。”

流水无奈,只得下去,将位置腾给莲绛。

十五对莲绛那性格是知根知底的,知道他耍手段,可偏生,她向来就被他吃得死死的,毫无反击之力。

马车掉头,果然朝大冥宫方向驶去。

十五郁结地抱着阿初,尽量和莲绛保持距离,“陛下,我想问一下,你所谓的盛情款待是多久?”

“啊?”莲绛故作惊讶,“难道我不是邀请您小住一段时间?”

“你……”十五咬牙,“那你所谓的小住是多久?”

“你们开心就好。”莲绛冲小莲初挑了挑眉,又补充,“我觉得,你们开心,才可以!”

这说白了,去留时间,还是他莲绛决定。

“陛下,你这是……”十五的声音气得有几分哆嗦。

莲绛不以为然地笑,“否则,怎么能说盛情款待?”

“呵呵……陛下的盛情款待,和陛下妃子们的盛情款待,我都领教过了。”十五抱紧阿初,神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莲绛笑容凝住,歉意道:“阿初的事情是我的疏忽,我保证再无人伤害他。”

“哇,爹……”阿初忙改口,“陛下,您那些妃子们都好可怕啊。”

小莲初太小,自然不懂今日他落水的缘由,还真以为是自己太抢手导致失足落水。

倒是莲绛脸色先是一红,旋即苍白,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十五。

发现十五目光正看着外面,似根本没有听到,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不由瞪了一眼阿初。

结果阿初完全没有意会莲绛的警告神色,而是用萌萌的眼神看着莲绛,“陛下,你一共有多少个妃子啊?你家房子这么大,一定能住好多人吧?”

莲绛整个脸绿了,闷闷地说:“不知道。”

“哇,多得都数不清了啊?”小阿初一脸震惊,“你为什么有这多妃子啊?我娘说,一人只能娶一个啊,你怎么这么多啊。”

莲绛绿了的脸狰狞了起来,瞟向十五,发现十五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一头白发静默如雪,唯有道不尽的落寞。

“马车里好闷,本宫出去透透气。”说着,掀开帘子就跳了下去。

十五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低头轻吻阿初的额头,赞扬道:“干得好。”

阿初仰起头,眼底却是有些悲伤。

十五一行人被安置在了正泰殿。次日天刚刚亮,小莲初还没有醒,殿外就传来一阵声音。

“是艳妃。正带着一群女人,跪在殿外,说是为昨天的事情赔罪。”

“我没有去找她算账,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十五冷笑,“她既要跪,就让她跪吧。”

“我看她不仅仅是想要洗脱嫌疑。”

“她根本无须洗脱,阿初落水时,她在宫中装病。那宫女也死了,如何查也查不到她头上。”十五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下方跪着的人。

前方一个紫衣女子,珠光宝气,雍容华贵,身后跪着几十个女人。

“她这么做,不过是想给我看她是后宫之主。加之她这么一个身份高贵之人,带着一群养尊处优的女人,对着我这么一个客人下跪,你想想,这么一跪下来,该有多少女人恨我们?”

“她真是……歹毒。”流水咬牙,恨不得即刻就冲出去。艳妃这是直接将才进宫的十五推到风口浪尖处。

“我们不是第一次知晓她的歹毒了。”十五离开窗户,回身坐在床边,凝视着阿初宁静的睡颜。

“那怎么办?让她们回去吗?还是去找陛下?”

“她选择这个时候来,必然料到了莲绛不在。她想跪,就让她跪着。”十五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流水道:“你去把我的衣服拿来,记得那颗珠子。”

“已经有一个女人昏过去了。”流水在窗户边观望。

十五没有做声,跪坐在铜镜前,默默地梳着自己的头发,然后将那枚珠子戴在脖子上。

“火舞上来了。”

隔了一会儿,门口传来轻叩声。

“夫人。”门口的火舞声音有几分为难,“昨日的确是嫔妃们唐突,还请夫人开恩。方才昏倒的王嫔昨日才册封,她父亲正带兵赶往边境镇压叛军。”

流水蹙眉,看向十五。

十五却未动,只是淡淡一句,“你们艳妃娘娘真是为难我,我不过是大冥宫的客人,哪里有资格插手大冥宫的事情?她这是跪错人了。”

火舞隔着门口的纱帘,怔怔地看着里屋的那个背影。

她本想再开口,然而,霜发夫人说得没错,昨日莲初在大冥宫失足落水之事,即便要查,那也该是陛下下旨。

时间很快过去了,小莲初也醒了过来,十五帮他穿戴好,拉着他往外走。

“夫人要去哪里?”流水跟上,“那群女人还跪着呢。已经倒下几个了。”

“艳妃演戏这么久,我若不陪陪她,也太浪费她的一番用心良苦了。”

艳妃默默地跪在雪地中,身后传来女人们的阵阵呜咽之声。即便她出来之前,已经喝了参药,可没想到,这一跪就是三个时辰。

饶是铁的身体,都会被冻坏。

一个时辰前,火舞一番话,让艳妃觉得骑虎难下。

她完全没有料到,那女人竟然以一句客人不能插手大冥宫的事情,就这么撇清一切。

头顶的门沉沉推开,一群早就坚持不住、心中暗自咒骂的女人纷纷抬起头,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害得她们如此狼狈下跪。

黑色的门前方,立着一抹如烟似云的白,比雪还纯粹,从头到脚,皆染霜华,那人容颜清冷,可眉眸间又透着一股艳色,如雪妖冰姬。

她披着白色貂皮披风,修长的脖子上挂着一枚嫣红的珠子,光华流转。偏是这个珠子,让这个美得缥缈的人,顿时生动鲜活起来。

然而,惊艳中,更多的却是震惊,不少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艳妃身上。

跪在地上的艳妃抬头看着那居高临下的女子,突然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自卑感,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却瞬间比出了一个高低。

身后原就忌惮她的一群女人,眼神里都暗自多了几分窃笑和讥讽。

“你便是那艳妃?”十五的声音,透着几分失望。

这语气暗含着其他女人都明了的信息:明艳天下的艳妃也不过如此。此时,也唯有这个女人有资格说出这种话吧。

艳妃眼眸暗沉,却很快整理好,对着十五优雅地点头,“昨儿是我管教疏忽,导致令公子落水,今日特意带着众妹妹来向夫人道歉,还希望夫人不计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