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妃也吃不下去,拿起丝绢优雅地擦了擦,目光似无意间落在了十五脖子上,“呀,夫人这珠子可真好看。”

十五抬起手,故意将衣领拉了拉,道:“不过是普通的凡物,怕污了娘娘眼睛。”

“这色泽非同一般,我看不是凡物。夫人你这是谦虚。夫人在入宫之前,整个大冥都传遍了,说夫人媚手遮天,富可敌国。”艳妃掩嘴轻笑,“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夫人介不介意,让我看看那珠子?”

“这……”十五故作紧张,不再说话。

“是我唐突了。”见十五的样子,艳妃眼眸闪动,歉意地说道。可心中却非常确定,这凝雪珠必然才是角丽姬的那颗。

十五尴尬一笑,放下手来时,衣服已经挡住了珠子。

“对啦。瞧我这记性,刚刚只顾着吃饭,正事儿都给忘记了。”艳妃回头招呼跟随来的宫仪。宫仪恭敬上前,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只透明的琉璃杯,“这是西域进贡的月光杯,据说夜里,装上一杯水,就会发出淡淡荧光,犹如盛满了一杯的月光。”

“真的这么神奇吗?”一旁的小莲初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这个杯子。

“当然。”艳妃勾唇,“如果阿初喜欢,我就送给你吧。”

“好啊。”小东西答得干脆。

“阿初,你真的不懂事。”十五轻言责怪,看着艳妃,“娘娘,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要。”

“你也别推托了,来一次大冥宫,就当我送给阿初的心意吧。”

“让你破费了。”十五抬头看了一眼流水。流水上前将盒子收拾好。

“时候也不早了,我也不打扰夫人休息了。”见十五收下了盒子,艳妃起身告辞,“隔日我再备一桌素菜,到时候夫人也别嫌弃,一定要赏个脸。”

“一定。”十五淡笑。

“娘亲。”阿初仰起头,“我能不能送送艳妃娘娘啊?”

十五蹙眉,看了一下外面自己的侍卫,点点头,警告,“可别乱说话呢,让娘娘生气。”

“好呢。阿初可乖了。”说着,主动拉住艳妃的袖子,走了出去。

待人出了院子,流水上前,拿着杯子看了看,“这杯子一定有什么古怪吧。那女人不可能平白无故送个东西过来。”

“杯子装了水就有古怪。”

“什么?”

流水吓得就要丢掉杯子,却被十五阻止。

“她已经盯上凝雪珠了,送这个杯子,看样子她已经有了计划。不如我们再陪她演一出戏。”十五凝目,“你且也让他们做好接应我们提前离开的准备。”

“是。”

外面依然飘着小雪,小阿初拉住艳妃的袖子,笑嘻嘻地问道:“娘娘,方才你可吃好了?”

“吃好了。”对这野种厌恶至极,但是旁边有他们的护卫,艳妃不敢表现出来,只得隐忍地回答。她心中可恨不得将这个贱种扔到池子里淹死。

“但是,我看娘娘只吃了那个蛋和汤呢,以为娘娘不喜欢吃。”

“我向来吃得不多。那蛋和汤的味道很好。”

“真的呀?”小莲初漂亮的眼眸像星辰一样闪动,“看样子,娘娘也喜欢吃野味。阿初也好喜欢,开始我娘不准我吃。”

艳妃下意识地放缓脚步。此时寒冬,大多动物都已经冬眠,按理应该没有什么野味。

“野味?你说我们中午吃的是野味,什么野味?”

“蛇肉和蛇蛋啊。”小莲初勾起嫣红的小嘴儿,笑得明媚。

“蛇都冬眠了,怎么会有蛇?”

“有啊。”小莲初露出那独有的天真无辜,且真诚的眼神,“早上,姑姑带我去散步,在南苑宫墙角的一棵大树下,看到一大堆蛇像麻绳一样盘在洞里,旁边还有一些刚产下来的蛋。”

“你说什么?”艳妃蹲下身子,盯着阿初,“你说什么蛇?”

“蓝色的蛇,额头上还有一些蓝色的小花呢。不过我们看到它们已经快要死了。”

艳妃全身哆嗦,紧紧地握着小莲初的手,颤抖着问:“你给我吃的是那蛇汤和蛇蛋?”

“对啊。我都舍不得吃呢。”

“呜哇……”艳妃一把推开莲初,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和形象,趴在雪地上,开始吐起来。

这小贱种竟然给自己吃了蔓蛇和她花三年心血培养的第一批蛇蛋!

一想到那些在女人子宫里居住了三年的蔓蛇,想着这些靠吸食女人精血而生的蔓蛇,又想起刚刚那碗汤和吃下去的蛇蛋,艳妃趴在地上,吐得肝脏俱裂,恨不得想要找一把刀,把自己的胃切下来。

“唔……”

想起那个带着腥味的蛇蛋,艳妃捂住胸口,恶心难耐,把手伸进喉咙里用力地抠。

她三年的心血,竟然被自己吃了!

然而一想到那阴邪又恶心的培养过程,想起那些封在冰里的女人,艳妃吐了又吐。

贱种!

“娘娘,你怎么了?”

稚儿无辜的声音传来,艳妃一回头,却对上了那满带讥讽的眼眸。

盯着眼前这个不到两岁的稚儿,艳妃浑身陡然一个激灵,发白的唇点点变紫。

她压着声音,“你是故意的?”

“阿初不懂。”他眸光闪动,嘴角含笑。

“你别给我装。”

艳妃一下握住阿初的手,但是,看着几步之外的侍卫,她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是暗自取出藏在袖中的毒针。

“哇……”

眼前的孩子突然张嘴大哭起来,这个变化让艳妃也一怔,“你哭什么?”

“呜呜……”哪知,莲初突然挣脱开她的手,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几步之外的侍卫一见他哭,跨步而来。

一道黑色华丽的影子穿过风雪,先一步将地上的莲初抱了起来。

一看那人,侍卫纷纷垂首后退。地上的艳妃忙收起袖中的银针,挣扎着要起来行礼。

可风声中,那莲初的哭声,一声接着一声,好不凄厉。

“你推他做什么?”莲绛穿着绣金色繁花的黑色袍子,撑着一把伞立在身前,目光寒冷,声音亦几分阴沉。

“臣妾没有推他。”艳妃慌忙解释。方才她根本没有动手,这小野种就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呵呵……难道说阿初自己倒下的?”轻笑传来,莲绛目光阴沉,在冰天雪地中,带着几分冷厉,看得艳妃心中钝然一痛。

她这一瞬间,方明白,自己一开始就着了那孩子的道。

这看起来不过两岁,但是却狡猾无比的孩子,并非她想的那样简单。

方才倒在地下,是故意做给莲绛看的。

而莲绛,却选择了相信这个孩子。

“陛下,不要怪艳妃娘娘。她是因为太难受,才不小心推了阿初一把。”小莲初靠在莲绛脖子上,哭得梨花带雨,“其实都是阿初的错,请艳妃娘娘去吃饭,却不合她口味,让她难受了。”

“陛下……”艳妃欲解释,却看见那小莲初泪眼中闪过的一抹狡黠。

她握紧拳头,低下头,“是臣妾不小心。”

她心中清楚,此刻,言多必失。她不能再让莲绛知道关于蔓蛇一事。

这野种,如同他娘亲一样,占住了先机,让她处于被动不利位置。

见她沉默,小莲初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问莲绛:“陛下,小野种是什么?”